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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北浔新帝政事繁忙,不知怎么有空亲临寒舍。”宋清琢道。
沈铎寒淡声回道:“我的人在这里,自是要过来的。”
“这里没有你的人,我也不会让你带走穆儿,请回吧。”
“宋清琢,你现在无权无势,朕动一动手指头都能弄死你,你拿什么来跟朕争?”
“够了!”萧乙奋力挣脱开两人束缚,后退几步站到宋清琢身侧,轻声说道,“沈铎寒,我累了,我不想找你报仇了,你也放过我吧。”
他的头低垂着,不知看向何处。沈铎寒用目光一寸寸描绘少年的容颜,暖黄的火光柔柔地映在少年面颊上,衬得他愈发眉眼如画。那略显消瘦的下颌线和倔强抿起的唇角,似是在做最后的挣扎。
他在此处好像过得并不多好。
沈铎寒沉沉深吸口气,冷声开口:“萧乙,朕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跟朕走,要么朕杀光下面那个村子里所有的人。”
一番话落,萧乙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去。
仇恨的火焰在他眼眸中再度燃起,他紧紧攥起拳头,狠狠瞪着沈铎寒,只恨不能就地杀了眼前这人。
可是他杀不了。沈铎寒身后跟着的几个黑衣人,一看就出自无湮阁,单凭他们三人根本毫无胜算。
那侧,玄武殿殿主同样凛然伫立,手中握了把长剑。温洄说的没错,泽州大陆之上,没有什么能逃出无湮阁的掌控。
萧乙知道,沈铎寒想做的事,都会做到。那不仅仅是威胁,更是警告。
这段偷来的时光,终究是到头了。
半晌,萧乙颓然松开掐出红痕的手,恨恨地说:“我跟你走。”
*
从西辽一路前往北浔,再从边关一路来到北郡城,走走停停又是一月余。
沈铎寒来时悄无声息,回宫路上倒是在民间传开了。说是新帝体恤民情,初上位之际便微服私访,心怀子民。
起初沈铎寒拉着萧乙共乘一架马车,夜间也共宿一室。萧乙反抗得厉害,一碰面就出手,丝毫没有缓和的余地。
这样一来,就变成沈铎寒乘坐马车,萧乙驾马随行,晚间也分开两室,各睡各的。
就这么沉默地度过几日后,忽然有一日,萧乙一头从马背上栽了下去,沈铎寒把人抱上马车时才发现,这少年瘦了许多,轻了许多,后背的肩胛骨都有些硌手。
把随风唤来问了几句,才知道萧乙这几日吃得很少,白日赶路劳累一番,晚间又睡得很少,人就这么一天天消沉下去。
再往后,直到回皇宫,沈铎寒都把人牢牢看在身边。可渐渐的,他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萧乙变得愈发沉默,甚至不再和沈铎寒动手。
绝大多数时间里,他都静静看着窗外,不言不语。吃饭照样吃,睡觉照样躺在床上,可是他的身上,却逐渐失去了活力。
待到十月回宫的时候,天气转凉,碧溪宫的繁花绿叶也卷了黄边儿。
沈铎寒叫来章江,给萧乙看看身体。
那是一个还算明媚的午后,章太医提着他的医药箱,再次来到这座宫殿之外。
看守的侍卫较之前多了许多,将整个碧溪宫围了一圈。章江进去前,甚至连医药箱都被侍卫里里外外搜寻一番。
殿内四处无人,章江被随风领着到了院中,远远看到萧乙半躺在藤椅上。
少年身上裹了一条薄毯,似是在小憩。等章江走近些,他缓缓睁开眼,微微扯了一个笑:“章太医。”
章江定定站在原地,没有再向前一步。两个多月的时间未见,少年瘦了许多,下巴尖尖的,脸色有些苍白。他明明在笑,可那双好看的眼眸中却没有一丝神采,整个人就像是一碰就会碎的瓷人,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公子。”章江慢慢走了过去,在他身旁的竹椅上坐下,“臣来替公子把脉。”
“好。”萧乙从薄毯下伸出手来。章江把上皓白纤细的腕间,眉头越拧越深。
待把完脉,章江没有离开,而是先让随风退下。
只剩下二人时,他轻声问道:“公子思忧过度,是因为再次回到皇宫之中吗?”
萧乙将手缩回薄毯下,目光不知落在何处,却是不语。
章江又放柔声音,“公子,老臣曾经帮过你,又是你母亲的故人。你若心中有事,不妨跟臣讲讲。”
话落,过了许久,萧乙才迟迟开口:“章太医,你说人究竟是为什么而活着呢?”
听闻此言,章江心中猛地一惊,正欲开口时,又听萧乙继续说,“你知道的,我是太子的儿子。在我很小的时候,我拥有这世间最多的宠爱,人人都羡慕我,渴望成为我,我也以为自己会这样过一辈子。可后来,太子府被灭门,父亲,母亲,所有的人都死了,只有我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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