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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婕打圆场:“老乔,先让孩子们去坐吧。”
每个人都在关注着他们,乔苑林和梁承走到单独预留的那一桌,识大体地坐在了一起,勿忘我隔在桌面中间。
梁承伸手按住圆盘边缘,骨节分明的手指上没戴任何饰品,只有淡淡的消毒洗手液的味道。他一转,问:“喝果汁还是茶水?”
乔苑林松开在桌下攥着的膝头,端起茶壶,酒满茶浅,先给梁承斟了半杯,又给自己斟上。
梁承口渴,一饮而尽。
乔苑林用杯沿贴着嘴唇,一直啜饮到菜品上齐。他擦擦手,开始剥虾敲蟹,啃烤牛骨,捞汁花蛤嘬了半碟子。
梁承端着一碗蛋炒饭,朴素得像在吃食堂,筷子伸出去,乔苑林把他要夹的菜转走了。
如此几次,他始终没夹到那道菜,便学乔文渊的口吻说:“快二十五岁了,能不能有点眼力见儿?”
乔苑林回答:“酸口的,你不爱吃。”
梁承说:“我记得你什么都爱吃。”
新郎新娘在台上致辞,掌声一阵接一阵,乔苑林偏过头瞧了一会儿,问:“贺阿姨真的是你妈?”
梁承:“是。”
乔苑林说:“你知道乔文渊是我爸么?”
梁承说:“现在知道了。”
乔苑林第一次觉得这个世界真小,他以前觉得世界太大了,平海也太大了,找一个人特别难,只能凭运气、凭缘分。
运气好又有缘分的人,在台上举案齐眉。
他跟着鼓掌,跟着看热闹。
梁承的余光里是乔苑林的侧脸,眉尾眼角都尖尖的,鼻梁窄而高,是聪明相,但圆润的唇珠却添了一份纯真。
清茶润过的嗓子又觉干涩,梁承倒了第二杯茶,看一眼手表,原来只过去半个钟。
乔苑林已经吃饱了,说:“你慢慢吃,我想先回去上班。”
梁承没有挽留,问:“用不用送你?”
“不用,打车很方便。”乔苑林说,“对了,你现在还骑摩托吗?”
梁承摇了摇头,一些久远的片段浮现出来,那时的乔苑林才十几岁,成天喜欢蹭他的摩托坐。
他突然道:“我们多久没见了?”
乔苑林安静一秒,回答:“还行,才八年。”
梁承问:“原来八年算短的?”
乔苑林看着他:“走之前你说过不会再回平海,跟一辈子相比,八年也就一餐饭的事。”
周围正热闹,乔苑林悄悄离开了宴会厅,他不想等电梯,进楼梯间走安全通道。
下了两三阶,乔苑林搭着扶手停下来。
他想,全世界那么多人,为什么乔文渊偏偏娶了梁承的妈?
最后一粒米划入口中,梁承放下碗筷,旁边的丝绒椅面回弹平整,没有了坐过的痕迹。
他倒不觉得一个人尴尬,只是有点无聊,伸手拨弄乔苑林留下的勿忘我。
夹在花瓣里的卡片掉出来,印着无人考证的花语——请记得我,请想念我,请待我归来给你幸福。
梁承转过头,偌大的宴会厅只占据不到二分之一,空置的一大半没开灯,被落地窗投进的光线覆盖着。
他起身离席,高大的个子十分引人注目,大家纷纷打量他这个女方的儿子。
梁承穿过十几张席面和满堂宾客,走到空荡的另一边,贴着窗朝下望。
外面是平海市的炎夏,阳光艳毒,乔苑林立在酒店门口的街上,发顶蒙着一层柔和的光晕。
很不真实,一切像一张虚焦的老照片。
乔苑林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坐进车厢,该回电视台的,却说:“师傅,我想去……长林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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