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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还没死,这话谁也不好说。寡妇这般真情,仿佛真要让儿子与人送终,显得曹琴笙这些年照顾这对母子还真为此似的。她所言也无关紧要,至少无法有效于案情调查,只能证明她不是李静婉,曹琴笙也没有什么鬼祟的事与她相关。亦证明不了曹琴笙跟宋利州在那小院做过什么。那青山学院的学生急了,“这等青楼贱婢的言语岂能相信?我真的看见过曹琴笙跟李静婉杀人,他们杀了那个官员,还将尸体扔下悬崖。”“诸位大人请信我。”原本惶恐不安的程削此时也进了一步逼迫。“殿下,难道这祭坛祭祀指向还不足以证明他们的罪名吗?如此恶行,作为青山学院的曹琴笙能一无所知?想必就是他跟李静婉杀了人,有了软肋,被宋利州拿捏利用,于是与之同流合污,如今眼看案情调查迫在眉睫,又有殿下躬亲查案,他慌了,索性狗急跳墙,竟想谋害柳太守”程削作此推理,也算是顺理成章,当下证据指向不利于宋利州,就算太子妃的事脱离控制,为求自保,程柳二人也得把此事给做全了,所以宁可威逼太子,程削也咬死了这个真相。其他官员一丘之貉,关乎身家性命,不断站出为程削跟柳太守所主张的“真相”拱势。既是威逼太子,也是不得已站了三皇子那边。事已至此,退无可退。言洄冷眼看着儋州官员瓜分两半,一半站了柳程二人那边,其实站的是三皇子,他知道。看到没有人再站出来后,他抬手示意。蒋飞樽站出,从后面喊出一个人来,一个探子,手里捏着飞鸽,也有信件。“这是监察院自青山学院祭坛中地下挖出的活人桩情报,从图腾文字以及尸身验看所得结论已经过随行大师鉴证画供,这是调查论政,上面也有抄录下来的生辰八字。”“大师,您来看,这是谁的生辰八字?”当着众人的面,不等程削跟柳乘虚反应,蒋飞樽已经念了出来,又把信件给了老先生跟太子言洄看。不必看,其实答案呼之欲出。老先生抽出一张此前官员呈递的生辰八字单子,对上了一人,但他不太敢说。言洄替他说。“柳太守,是你吧。”柳乘虚按着胸口伤势,在最初的惊疑之后,神色微沉,垂下眼,“殿下,下官冤枉,这定然是有人栽害于我,什么活人桩,下官根本不知,敢对天发誓。”“而且一场祭祀自当有其规矩在,既有宋大人在前,何必再埋上下官的,如此复杂混乱,不是可笑吗?”“其实不混乱。”罗非白忽开口,又拿出纸笔,当场画图“老先生您看,如果是加上这一张呢。”蒋飞樽上前看,想要将图纸拿到言洄面前,但后者主动凑过来。老者专心致志,未察觉这个,仔细看后,神色惊了惊,“天罡倒逆?那地罡”“天呐,加上活人桩”罗非白神色淡淡,将图纸递给言洄,道:“看来的确是天罡之祭。”柳乘虚表情窒住,冷笑道:“这是什么东西,罗县令是胡乱捏造邪教玩意儿来污蔑本官吗?”蒋飞樽等监察院的官员也正要问她这图是哪里来。言洄:“是从那山洞瞧见,当时就明了其中意思,知道是凶手另外布局祭坛?所以你才另外记下,不为外人道来,因为不确定谁人可信?”他问得也正常,其他人大抵有此猜想,周燕纾则看了言洄一眼,看穿此人的罗非白的其他怀疑。看一眼就知道布局,那必然是对此十分了解的人才会如此。他也算常年调查这些事,也没这个层次。那这个罗非白为何会了解?罗非白还没说,唯有当时随同调查的人想到了。江沉白欲言又止。难道是?难怪他那会好几次看自家大人抬头看洞顶,还以为是观望那些幡布。罗非白:“那山谷山洞天花板上,在幡布遮掩下,其实还有一个图腾大阵,当时我就纳闷,那些幡布繁多且累赘,上面的邪字其实也无甚重要,为何要布置那么多,我想,其实它们是在掩盖山洞顶的痕迹,那一定很重要吧——后来,我记下了上面的痕迹,但没对外描绘过,就是提防着为人所知,但自己也看不懂,劳烦老先生言明这两种对应的天地罡势可用于何处?”她仿佛没看出言洄言语里的试探,只看向老先生,“所谓天罡之祭,所求还是官运?”老先生苦笑,“天地人,官运逆转。”他总觉得这位小县令可能比他都懂。罗非白故作恍然,对重伤流血的柳乘虚:“是吗?都说了解彼此的还得是敌人,所求,所得,最终想成为对方。”“柳太守当真是对宋大人嫉妒非常,对其命数求而不得,辗转反侧。”果然啊,罗大人一如既往恶毒得很。这小嘴还是淬毒了似的。柳乘虚脸色发青,一口急血上来,嘴角渗出血色,医官有些紧张,不知要不要阻止罗非白刺激病患,可太子没发话啊程削暗道大事不妙,大喊:“罗县令,这只是你一面之词,祭坛远在青山学院那边,还没确定,也没飞鸽传书做证据,你空口白词,凭空而话,焉知这画出来的祭祀之术不是你自己就会的,没准是你跟青鬼有勾结!”啧,他咬死了证据匹配不上现场,要验证得有来回车马或者当地驻扎的监察院之人通传的时间,且不吝先给罗非白泼脏水。某种意义上,他这脏水也没泼错。周燕纾神色微妙,不参与其中,却端详罗非白的神色被说中的人才会恼怒,罗非白自知自己的确有这样的罪名,可是差别在于——她不会被远不如自己的人戳中真相就露馅,尤其知道对方正在狗急跳墙的状态。她慢吞吞说:“那就以现场来说吧,柳太守之前说自己是在上恭房路上被曹山长撞见,后者邀你来此处洽谈案情,你来了,却被其暗杀袭击,不得已反杀对方,自己却身受重伤?”柳乘虚:“没错,我这伤口的的确确是曹琴笙所谓,罗县令最擅刑侦之术,不若验看伤口,以证真假。”他自信非常,压根不怕罗非白查。罗非白:“从伤口可见,行凶者为断臂之人,只能驱使左臂,身高力道也配得上,确实是曹山长所为,这点没错。”柳乘虚表面不露神情,眼底也无暗喜,反而盯着罗非白。后者不慌不乱,反而成竹在胸,倒让他不安。果然,下一瞬,罗非白便慢吞吞一句,“曹山长在席面位置上,脏污未曾处理,油污流淌桌面,他离席的理由是脏了衣物,要去换掉衣物,这点,坐在他身边的宾客可以作证,也提供了供词,当时还有仆人指引换衣之处,事实上,他的衣服也的确换了,上面有血腥,却没有油污。”的确,众人一看就得到了答案。蒋飞樽:“所以曹琴笙的确去了换衣间,然,如果我没记错换衣间与恭房方向相冲?”吴侍郎立刻道:“的确相冲,若是曹琴笙有心暗杀柳太守,且事先柳太守去恭房时候蹲守在外袭击他,那时间上对应不上吧。”蒋飞樽:“按柳太守自己所言,跟边上仆人及宾客作证,其上恭房的时间大约在午时三刻上下,他先于曹山长离开,大约早了一刻,曹山长见状既离开了,按照逻辑,他应该直接跟上柳太守若是中途去了换衣间换衣,既不符合逻辑,也不符合时间,因为等他换完衣服再跟过去动手,柳太守自己恐怕也早已到了恭房且回归席面了吧,中间间隔时间足有半个时辰。”“除非是柳太守在路上一直等着曹山长换完衣服归来暗杀自己。”柳乘虚面色变了变,却道:“我在恭房耽误了些时间。”“吴大人家里的席面吃食不太干净。”吴侍郎:“”他年纪一把,与之为敌多年,全凭对太子太子妃在场压着教养才没骂人。吃食不干净?老子驰骋沙场这么多年,就是把自己吃死了,也绝不能在吃食上苛待今日到场的小殿下!吴侍郎脸色愤恨,还得是管家跳出来反驳。冤枉,天大的冤枉!“我们老爷可在意今日寿宴了,食材且事先亲自验看过,处处谨慎,比往届寿宴都在意呢,柳太守你何故如此污蔑我们大人!”这话一说罗非白察觉到言洄跟周燕纾都看了自己一眼。她心里苦笑。程削此时也说:“而且罗县令也说柳太守身上的伤确实是曹山长所为,这还不足以证明他袭击柳太守吗?”罗非白:“是袭击了,但却是柳太守先躲在换衣间袭击去换衣的曹山长后者反击,弄伤了柳太守,但因为中了毒,昏迷倒下,然后被运载到这边,伪装袭击且暗杀柳太守。”“证据就在柳太守的脚下,官靴上有红泥,因为得掩人耳目,走的后院小路,那边正在修缮园林,地面红泥多,也不被宾客前去,而曹山长的靴子却很干净,因为他是被人抬着过去的,双腿不着地。”“前院宾客跟仆人云集,后院却没什么人,甚至连仆人也多调到前院去照顾宾客,所以,你们如此行事也没被人发现。”“吴家有柳太守安排的内奸相助,比如那引曹山长去换衣间甚至提前给曹山长吃食中下药的仆人,的确是引对了,但引的是柳太守躲着的换衣间。”“柳太守尽可以说自己是不小心染上的红泥,只是无聊去后院逛过,仆人也会抵死不认,然而再说一句,柳太守你在编撰曹山长率先袭击你之事时,非要选择事发之地在这里,是因为在这里点了火情,宴席上诸人才会清楚看见火烟,而且及时赶到救下被袭击后奄奄一息的你。”“不然你半点伤没有,曹琴笙却死了,固然迷药毒性不好查,但你终究不好解释。”“白日无烛火,既是你们厮杀打斗,也不可能碰到烛火打翻而引燃此地。”柳乘虚此时立刻道:“我身上可无火折子。”此时监察院的人搜身,从曹琴笙身上搜出了它。你看吧!证据就在这!程削正要说话罗非白:“屋内最早起火点有好几处吧,因为那么短的时间内就得起好几处着火点让屋子其熊熊火焰引起人的主意——所以是断臂的曹山长拿着刀不断袭击柳大人,一边不断用左手上的其他手指头夹着火折子点火屋内各处,且还不忘将火折子收到衣服内,柳大人则是左闪右躲,最后成功夺刀反杀曹山长?”破绽,太滑稽的破绽了。众人一时恍然,对啊!柳乘虚之前的口供听着没有问题,但结合火情,再看曹琴笙的断臂“柳太守真是老当益壮啊,作为一个文人,可比我这般从武的武人都要厉害得多。”吴侍郎反向恶毒嘲讽。所以,设计一个案子,看着顺理成章没有破绽,实则要诉诸的安排跟谎言就越多。然一旦其中被人挑剔了一个破绽,反而因为配不上其他连贯的逻辑而被推翻结果。因为太矛盾了。柳乘虚:“这最终只是罗大人的猜想,没有实际指向本官的证据。”吴侍郎:“祭坛上的证据还不够指向吗?之前可以指向宋大人,如今为何不能指向你?这可是诸位大人刚刚联合的一贯说法,还不断死谏太子,让太子定案,怎么,现在一旦作用于你们的柳太守就无用了?”这说法,他不介意拿来用在这狗东西身上。他还不忘拉程削下水。()≈ap;ldo;程院长,你来说,作为监察院的院长,这些线索跟证据是否可用?≈ap;rdo;13本作者胖哈提醒您《青诡记事》节♂完整章节』()程削骑虎难下,脸色发青,尤在太子淡淡的目光下如鲠在喉。其他官员也慌了。此时,言洄才说:“其实人证比较重要。”程削刚要欢喜。护卫们押着一些人进来了。程削一看就白了脸。言洄:“太守府下有暗道,蝇营狗苟谋算诸多,却也不知夜里盯梢的人也有本宫的护卫吗?”“大将军亲自盯着你们忙里忙外几天,配得上两位的身份?”大将朝他们微微一笑,“知道你们有所安排跟勾结,只是不确定你们今日到底要做什么,一开始还以为你们要对罗大人动手,栽她罪名。”“未曾想,是一个山长。”他很意外,估计太子也意外。因为担心罗非白出事,所以今日宴席位置,太子才要跟罗非白一起,却没想到出事的是曹琴笙。言洄:“如果本宫没有记错,当初在上书朝廷时,柳太守着重夸赞曹山长见义勇为,品德殊为高尚,所以是那时候就拿捏了其人生,不断使其从英勇之人沦为你们恶行的掩饰者?”“那会,本宫还是书童,却也听说过此事,还道不管是柳太守还是曹山长,其实都堪为朝廷重用,现在看来”
罗非白知道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因为当时帝王之下主掌朝政的人是她。她后面也的确说了别的。柳太守,能力一般。曹琴笙,可惜了。其实不是不能用曹琴笙,可后者当时的确没了功名,只有举人身份,至多为荒僻之地的县令,但因为断臂,断的又是能书写的右臂以当时朝廷律法,难以取用,她又非帝王,如何能违逆司法以偏袒其人?可当时她也允了柳乘虚的上书,以阁部抵达公文夸赞曹琴笙,也留了退路给后者——若是左臂能行文,可以县令入朝廷之公职。后来既得知曹琴笙拒绝了。上书的依旧是柳乘虚。只是一个人,非神,朝廷诸事繁多,那会她已陷入帝王、朝中三皇子母族还有其他政敌乃至来自羌族的几方压力之中,处处如履薄冰。到底是有了遗憾。如今想来她偏头看着地上生死不知的曹琴笙,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接了太子后面的话。说:“程院长在为铁屠夫做伪证证明他是红花案真凶的时候,想过其不举吗?”晴天霹雳。周燕纾都怔了怔,嗯?这案子是越发深不可测了。若非罗非白提起,很多人都快忘记这么一个已经被灭口的红花案“真凶”了。程削脸色发白,未回答罗非白的提问,后者就慢吞吞说:“按尸检跟本官县衙仵作亲自摸脉()查看此人身体,可确定如今此人身体有所损伤,已不能行男女之事,本来以为这是当年在红花案抓捕中受伤才如此,似乎也解释了其后来不再对受害者有所施加残暴蹂躏恶行的原因,不足以证明他不是真凶,然而。”()≈ap;ldo;此人躲在永安药铺养伤多年,不管是在药铺中的种植药圃还是井下熬药之中所用药方,没有半点是涉及在这一块用药医治的,这完全不符合常理,想必,在场既为男儿的,都懂这多合乎常理吧。≈ap;rdo;?胖哈提醒您《青诡记事》节完整章节』()在场男子未有一人反驳,反陷入亢长的缄默,倒是那寡妇仿佛找到了自己说话的地方。“没错没错,说起来咱们儋州可是一个在五子衍宗丸的买卖中过分热门的地方,可惜,有些男人用了也跟没用一样,啧啧”罗非白未曾想这位寡妇还能提起这茬,触及隐秘,心里有些尴尬,旁人更是陷入更大的尴尬。蒋飞樽下意识看下罗非白,眼神跟表情很是古怪。言洄跟周燕纾都留意到了他的神态。你看她做什么?言洄不解,周燕纾不动声色。江沉白等人无语了:这儋州本地也有属于他们的女版沈安和,论哪壶不提提哪壶,她是真会啊。气氛尴尬至此,程削已无退路,“罗县令真是擅长栽人帽子啊,哪怕是当年案情论断有误,也是有人在背后设计,本官能力不及,不能辨别真凶,所以”罗非白:“他是青鬼之人出身,你是案子执行调查的主官,如今案子被推翻,涉及青鬼邪派的阴谋,以此推罪,按朝廷律法,你既是要背主责——当年朝廷下达公文,你负责此案,里面也提及了未破案既重判于你,如今反查此案,你不仅没破案,还造成冤家案情,造成更大的祭祀案,又在当前祭祀案中不断犯错,处处利于其他嫌疑人,罪上加罪,且大有勾结青鬼的嫌疑,不说太子殿下那边的暗卫侦察是否抓到你勾结青鬼之人的实证,既是嫌疑,如今结合罪名,罢官褫职都是轻的,还得下狱,全族被拘配合调查程大人,你确定自己可以全身而退,或者你的族人经得起查吗?”这种人哪里禁得起差,放纵族人贪污反而是最轻的罪名。她,也早知道这人,当年就知道一点其族的隐秘,毕竟此前她掌管刑部,朝中百官诸多秘事她都知晓。“你,确定这个案子之外,其他罪名论断刑罚就不是殊途同归吗?”“确定要放过当前唯一仅存可以为减轻罪名为子嗣族人谋点退路的机会?”“咸鱼翻身本就是虚的,鱼早就死了,还翻什么?”她懒懒散散的,却是字字珠玑。程削终于崩了,双腿膝软,噗通一下跪在地上,满头大汗。柳乘虚知道完了眼底一闪,猛然窜起。“不好!”“保护太子跟太子妃殿下!”“快”柳乘虚从腰封下面取出一把纤博的刀片,从背着他跪在地()上的程削后面扑袭。()程削其实是武人,身手非凡,错就错在他背靠着柳乘虚,且心神失守,慌乱不已,完全没察觉到危险。?本作者胖哈提醒您最全的《青诡记事》尽在[],域名[()]?『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而柳乘虚迅速划过此人咽喉后,亦是狠辣非常,在护卫扑上来要拿下他之前,那刀片刷!跟着划开了他自己的咽喉。热血咕噜噜喷着,他睁大眼,死死盯着罗非白,用了最后的力气挣扎道:“是我做的败给你你到底是何人?你怎么”怎知道这么多事?可惜,他一动不动。罗非白站在原地,看着罪魁祸首相继伏法,神色莫名复杂她留意到柳乘虚最后双目其实是朝着曹琴笙那边的。此时,太医收手了,看向众人。“曹山长,没了。”“殿下,下官实在回天乏术。”其实他一开始就断定此人救不活,伤势太重了。早被发现那一丝丝,其实也只是吊着一口气。罗非白静静看着被盖上白布的曹琴笙,忽然想到了那位被保护着的,现在也没显露的李静婉。眉头轻锁,她别开眼,敛了眼底的复杂。——————寡妇要离开时,眼底都是红的,也用手帕擦着眼泪啜泣着,最后还不忘再问儿子要不要给人送终罗非白从假山后面走出,屏退了为难的监察院之人,单独见了这位寡妇,后者一如既往泼辣又伤心,得不到答案就问她送终之事。结果罗非白开口两句。“曹琴笙,早就知道自己今天会死吧,他是自己主动入瓮。”“暴露你,的确是为了保护李静婉。”罗非白知道——这个寡妇在装。话多必失。她在那叭叭的话语中,提到了“读书人”的字眼,其实就是小小的破绽。什么杀猪的,她其实知道曹琴笙来历。这俩母子本就在绝境不假,但曹琴笙在帮两人的前提之下也有用其当挡箭牌保护另一个人。程柳二人是知道一些真相的,比如李静婉,她真的在那小道上遇上那个官员,用脚指甲盖想也知道要么是这个好色官员图谋不轨,她殊死反抗,要么就是她撞上了当日恶事,要被灭口时与之性命相博,曹琴笙出现,最后做了绝杀,救下了她。可官员在青山学院行的是罪恶的勾当,背后也有一大堆官员相互,若是事发,区区一个平民女子,她要如何脱逃?他没有办法护住李静婉。这是他的软肋。那么作为凶手之一,要怎么要逃避罪责?既从凶手变成死者。所以“李静婉”失踪了,也等于死了,作为受害者为后者追查,实则被曹琴笙保护起来。但官员的死一定会被追查,他顶了上去,作为“唯一的凶手”,最后()是不是因此而对山洞之事闭口不言,还是私下也同流合污,未可知,但至少今日之事,这人是给自己求了一个了结。寡妇的表情变了,怔怔看着罗非白半响,后噗嗤一笑。“我就说这里最厉害的,还得是您这位大人,他也事先告诉我,您是最难缠的,可惜,他不能早点遇到您。”“受困了这么多年,在儋州,始终无人能救他。”若是没有李静婉,他早就脱身甚至反抗了,但罗非白知道曹琴笙的艰难,也知他从始至终的可惜。“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寡妇沉默些会,道:“我只知道那小姑娘李静婉一直仰慕曹琴笙,也曾示爱,借着其哥哥的名头,好几次见过曹琴笙,但曹琴笙这人啊一开始毁在哪里,也从未变过,他太想着别人好了,不愿意耽误别人半分,所以耽误的只是自己,也始终婉拒她。”“结果,那天小姑娘撞上了那个刚好来找曹琴笙企图游说他附庸恶行的狗官。”“灾难就开始了。”后面的不必说。李静婉被拖累,曹琴笙及时赶到杀死狗官,但狗官是代表柳乘虚等人来游说他的,背后必有追究,他不得已罗非白:“也是意外,他不必如此谴责自己,谈不上是被他连累。”寡妇:“您不知,其实他这些年一直后悔,若是一开始就足够坚定,狠心彻底拒绝她,就不会有后者屡屡造访他,情之一字,辗转摇摆,拿不起,放不下,要不起,是最难的,人的理智跟聪慧乃至意志之坚定在这上面都会丢盔卸甲。”罗非白发怔,难以反驳,她只知道一切变故始发于这个意外。纵观全局,没人会在意一个县城小姑娘的生死跟前途。但有人在意,她的家人在意,而曹琴笙也在意。他彻底受困于其中,沦为炼狱里的困兽。“最初救了一个差点受害的女子,他赔上了前途。”“为了救李静婉,他,赔上了良心跟性命。”“大人,您说他是好人,还是坏人?”寡妇问得冷静又伤感,罗非白则久久不能答,最后在寡妇离开之前说了一句。“这世上的人,终究都是有遗憾的。”寡妇苦笑,转身眼里都是泪。是啊,有些人登高望远,权倾朝野。有些人卑贱无名,跌入凡尘。有些人生来天潢贵胄。但始终人人都有不得已,都有护不住的人,都有悔恨之事。她这个寡妇是,曹琴笙是,估计这满眼伤感的罗大人也是。或者,那位太子跟太子妃更是。她这个寡妇啊可会看人了。“大人,这是他最后留给你的锦囊,他没想过顺从柳乘虚后的结果,但这是最后的手段了,里面记下了真相,也是玉石俱焚的退路,如今,您用不上这个锦囊也解决了柳乘虚,这很好,但东西还是给你吧,留给我也是祸患。”罗非白若有所思,接过锦囊,问她:“他什么时候准备的?”“不太记得,仿佛是他那个学生被灭口之后的事,那天他喝了酒,静坐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把这东西给我了。”“估计那个学生也是他的遗憾吧。”师生的人生路,殊途同归,何其相似,但都救不了彼此。——————寡妇走后,罗非白就按住了心脏,扶着白墙,神色痛苦。病发了。蹒跚中走了几步,艰难欲找出衣内的药瓶,却是一波一波的剧痛,痛得她手指使不上力。眼前仿佛再次看到那一片火海。遗憾之事,不可回头之事。悔恨之事。她在欲倒下之前,一人赶到,从后面拉住了她。柔软贴后背,满嗅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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