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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曜周身的戾气倏然敛了起来。
她醒来时,身侧属于他的位置还有着他的温度,即便没有宫人禀告,她也?猜得到,他大抵是来了正和殿,他陪着她入睡,又起了身,可是……现下?他不在?,哪怕只是一刻钟,哪怕她用了安神汤,她也?睡不着了。
他同长?孙无境在?争吵,因为?她而争吵,她不知道该如何?进?去,又该如何?做,她唯一做得到的,似乎就是在?殿外等着他。
她望着长?孙曜颤动难受的眉眼,哑了声。
“长?孙曜……”
长?孙曜一下?将她拥入怀中。
……
“孤没伤,一点也?没有。”
尽管长?孙曜如此说,长?明还是没有停下?动作,她轻轻拂起他的袖缘,以热帕仔仔细细地拭过他的每一根手指,垂着眼眸认真检查着。
她的声音很低、很轻:“我听到悬心指刀回旋的声音。”
长?孙曜攥住她的手取下?热帕,握着她的手浸入热水中,一点点地揉过她在?正和殿外冻得微僵的指。
“孤的指刀不会伤孤。”
薛以饮春低垂着视线,适时奉上干净柔软的巾帕,待长?孙曜取过巾帕,二人悄声端走金盆退出。
“……对?不起。”
长?明怔怔抬眸望向他,伸手抚向他因难受而蹙起的眉眼。
她听到了……听到了他同长?孙无境那?些争执的话,每一句都是她。
“不要道歉,不是你的错。”
他难受蹙起眉眼却并未舒展。
“他说得没错,孤也?一直都在?欺负你。”他握住她的手贴在?面颊,翕动的唇再挤不出一个字音,他却始终没有松开她,他不愿放手,哪怕一瞬也?不愿意,长?孙无境说的没错,他也?同样卑劣。
长?明倾身环抱住他,长?孙曜怔怔松开她的手,将她完完全全地抱在?怀中。
“长?明……”
“我同你之?间发生?过的那?些,并不算你单方面地欺负我,我总是还了手,我不觉得因为?你的性子生?来比旁人冷淡,待人更冷漠,对?我来说,便是欺负我了。”她越发用地抱住他。
她并不觉长?孙无境嘴中说的长?孙曜是她眼前?的长?孙曜,可就算那?也?是长?孙曜……她也?爱。
“我不管旁人如何?说,不管你到底如何?,你于旁人来说,又是怎样的,我都不管,不管是好还是坏,我都爱,你所有的坏,所有的好,我都接受。”
“我并不恨谁……只要有你在?,我便觉得不难受了,长?孙曜……只要有你,我便都不难受了。”
*
长?明再醒来已经是午后,长?孙曜一直抱着她,看到她醒来才带着她起了身,用过午膳,长?明便看到寝殿的罗汉床旁多了两只约莫四尺长?二尺宽的大箱,是整整两大箱的奏疏。
长?明看着那?两箱子奏疏发怔,去往云州时的船上,他总是在?夜深时批着京中送来的奏疏,他几将所有的时间用在?了她身上,便挤着自己?那?几乎不剩的休息时间处理政事。
而自她出长?琊醒来,他便好像没有一点自己?的时间了,就算偶离开她身旁,也?不过几刻钟,他一直在?她身边。
她已经月余没有见过他批奏疏,她几要忘记他是个政务繁重的储君。
长?孙曜带着长?明躺在?罗汉床,速度飞快地批阅一本接一本的奏疏,晚膳才又稍停了半个时辰陪长?明用膳,膳后便又回到了罗汉床前?的书?案,近亥时才方停了朱笔带长?明休息,长?明不想独自睡下?,便又将长?明带在?罗汉床躺着。
长?明知道他要忙着,喝了安神汤,即便睡不着也?装着在?他身旁睡着,他收回安抚地轻轻落在?她后背的手,她知道他重新提了笔,她阖着眸将大半张脸埋在?厚毯中睡着,她装的极像,连呼吸都是平日熟睡那?般清浅,他虽批着折子,却也?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长?孙曜每批完一摞折子便低下?身子查看长?明一遍,长?明始终安静地睡在?罗汉床里侧,长?孙曜这方再停笔,已过了丑正,再低头去查看长?明,见长?明稍稍抬了眼眸。
长?孙曜掖了掖她身上的厚毯,轻声:“是孤吵着你了?让你睡得不踏实。”
长?明摇头,他每一个动作都轻得没有声响,他并没有吵着她,她抱住他的胳膊,搂着他的手臂坐起身,视线落在?堆叠的成山的奏疏,两大箱的奏疏这才已经批得差不多了。
他昨半夜还在?正和殿,她醒来时他便是醒的,她也?不知道他到底有睡多少,早知他这样忙,她便该让他自去忙去,而不是陪着她躺到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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