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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宗门一事后,周南絮只身来到了四大洲的枢纽——集灵小镇。略作观望后,她便在一家名为月上梢的客栈落脚。
除却往来便利,她选择集灵小镇最重要的一点在于明年四月份的游学大会。
游学大会每五年一届,按说以她的年纪,怎么也该参加过几回。可偏偏前些年,张之涯对她管教极其严格,诸如游学大会一类,他向来嗤之以鼻,认为“磋磨光阴”。周南絮本也不喜外出,便成日里只闭门修炼。偶尔出行,也不过应约去太虚剑宗同崔珏比试。
因此,她竟然连个大概章程都不懂。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其间崔珏带着崔晚折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找上门过一回,但得知她心意已决,绝无可能装作什么都未发生那样回到从前,便沉默地走了。她猜想,他大抵是对她这个从小到大唯一的竞争对手失望透了。
所以之后只有崔晚折一人前来探望她。
集灵小镇正处山脚,还未至十二月,已经纷纷扬扬飘起了细碎的雪,像洁白的柳絮。
周南絮清闲地捧着热茶,白汽蒸腾着,仿佛在摩挲她如玉的脸庞。天寒地冻的,路边的商贩都鲜少出没了。客栈生意也冷清许多。
月上梢的管事正有一搭没一搭同小厮闲聊,瞅见外头落雪了,顺势将话头扯到这雪上:“十二月的雪都是北边儿来的,马上啊,再等几个月,到了明年开春三四月份,来的就是南边儿的雪了。”
小厮擦着桌子便笑了:“南边哪来的雪?您又糊弄人了!”
“诶呦,怎么没有?你见过柳絮没有,那就是南边儿的雪了。南夷的雪景可是一绝,也就咱们镇儿挨着,柳絮才过得来,再远就到不了了。”
周南絮一愣,突然想到了什么,随即搁下茶盏,回楼上的厢房了。
小厮偷眼觑着,直到人影完全消失不见,才凑到柜台前悄悄询问:“孙叔,这姑娘来了几日,怎么整天儿地不吭声?”
管事的孙叔闻言卷起账本不轻不重敲了他的脑袋,笑骂道:“你这混小子,还多管闲事起来!人家姑娘一看就是哪个大宗门出身,用得着你瞎操心。咱们镇儿和别的地方不一样,一块砖头砸下来,十个里面保不准有七八个仙人,你可管好嘴,别哪日开罪了人都没个数。”
小厮立即笑嘻嘻地应声跑远了。
周南絮就这样安安稳稳呆了几个月,直到第二年入了春。
正是阳春三月,天气和暖。
周南絮却半点观花赏景的闲情逸致都没有。因为她昨日刚得到一个消息——崔晚折铁了心要同她一起去参加游学大会。这原本并不碍着什么,倘若崔晚折不是个没灵根的普通人的话。
周南絮也绝非嫌弃崔晚折是个拖累,恰恰相反,倒是她自己如今修为半废,实在是忧虑照顾不周,连累崔晚折遭罪。
她正倚窗愁楚,忽而一阵清澈如流水的声音淌过:“这位道友,不知可否方便拼个桌?”
周南絮一愣,顺势沿着对面裸露的洁白劲瘦的手腕,缓缓抬起头,正对上一双秀丽明亮的眼。
这少年着一身殷红色金丝暗纹团花长袍,腰间坠着一枚水仓色白玉雕花佩,神情懒散随意地把玩着玉牌,自有一派说不出的潇洒意态。
“请。”周南絮余光瞥见附近早已满满当当挤着各色宗门子弟,便应了下来。
茶过半盏,已有些冷涩,周南絮干脆要起身回房。
“道友也是要参加游学大会的吗?”
周南絮不料这人突然发问,微怔:“是。”
“那可巧,不若我们一道罢,路上也好有个照应。”这少年清朗地笑了,又补充道:“在下江雪烛,敢问道友姓名?”
“周南絮。”周南絮先是礼节性报上姓名,才歉意道:“同行恐怕不妥,我已有同伴。”
江雪烛若有所思:“这样啊。但我想,多一个同伴便多一重保障。周道友若是信得过我为人,日后有什么需要,我必定竭尽所能。”
周南絮委婉拒绝了:“多谢好意,只是我那同伴不通修行一道,还是不麻烦了。”
江雪烛根本不为所动,甚至反问:“道友对游学大会又了解几分呢?如若不清楚其中明细的话,免不了要多生事端。至于那位不能修炼的同伴,也不妨事。我自认修为在同门中也算过得去,假使遇险,多我一个,也多一份保全你那位同伴的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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