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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管掂了掂,高兴地将牢门打开。
“谢谢。”贺明谣走进去?,蹲到杜召面前,“阿召。”
杜召坐在地上,背靠潮湿的墙,微微垂首,不知睡着还是醒着。他与贺明谣青梅竹马,自然熟悉,方才出个声?便认了出来,眼睛闭着一动不动,只?问:“杜兴死了?”
“没有,在医院。”
“狗命挺大?。”
贺明谣不想在两人独处时候提那个畜生,打开食盒,将里面的盘子拿了出来:“阿召,吃点东西,都是你爱吃的,家乡菜。”
听到家乡二字,杜召才睁开眼看过?去?,确实是昌源菜。
“你知道?的,我?手艺不好,这是湘湘做的,听说你被抓,哭到眼睛肿得都快看不见了,让我?嘱托你,一定?要吃点。”
“日本人有没有为难她?”
贺明谣往后看了一眼,见方才的狱管不在,才靠近他些,压低声?道?:“我?帮她找了个公?寓,他们去?你家搜捕时候,湘湘刚好出门买菜,远远看到日本人的车,各个手里拿枪,就没敢回去?,在街上乱窜,正好被我?撞见了。”
“麻烦你,把她送出去?。”
“我?正在想办法,现?在水路、陆路查得都很严。”
杜召几?乎能?幻想出湘湘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捏起一块板栗糕,手指被扎得血肉模糊,刚捏上,就留下血印。
贺明谣看得心痛不已:“他们对你用?这么重的刑。”
杜召却轻笑了一下:“没事,死不了。”
贺明谣瞧他脸上的笑意,却更加难受了,眼睛泛了红,耷下眼皮,快速眨了眨。
杜召咬一口板栗糕,微怔了一下。
臭丫头,糖放成盐,难吃的要死。她跟自己这么久,哪曾犯过?这种低级错误,怕是急昏了头,糖盐不分了。杜召干咽下齁咸的板栗糕,又将余下的塞进嘴里囫囵咽下去?。
那丫头性?子直爽,虽然有点小聪明,但就怕脑子一冲,干出傻事。自己身陷牢狱,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贺明谣身上,“她就拜托你了。”
贺明谣闻声?抬首:“我?一定?倾尽所能?。”
杜召又拿起一块,一边吃一边道?:“杜兴虽逃了此劫,但注定?不会有好下场,我?知道?你是受胁迫,如果?有机会,还是逃离吧。”
贺明谣一时沉默,盯着他的双眸,忽然感慨:“真?怀念小时候在你家蹭课的那些日子,无忧无虑,每天都很开心。”那时为了多和杜召相处,她总是放着自己的学堂不上,跑去?杜家听家庭教师讲课。十来岁的少年,皮得很,时不时把老师气跑,然后带着弟弟妹妹和自己出去?骑马追兔子。有一次撺掇四姐翻墙,害人家把胳膊摔折了,一群人被杜震山罚跪祠堂,因自己是贺家人,没受惩处,自愿陪他跪一整天,不吃不喝,夜里还晕倒了。
回想起那些日子,真?美好,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还记得那会你气走了三个国文老师,还偷偷把一位老先生的胡子烧了几?根。”
杜召虽没有回应,但想起荒唐的少年时期,还是百感交集,若没有战争,自己也许就会一直留在昌源,成家立业,安稳度日,他苦笑一声?,喉咙里一阵浓浓血的甜腥:“年少顽劣,不知道?老先生还在不在。”
“当?时明月在。”
忽如其来半句诗,却叫杜召微怔。
见他没有立即回答,贺明谣又重复一遍:“当?时明月在。”
正确的下一句应该是——曾照彩云归,杜召放下手,与她对视,回道?:“曾照乌云归。”
贺明谣淡笑起来:“重新认识一下。”她收住声?音,只?以口型表示,“青山。”
杜召有些不可思议,居然是她。慕琦走时候告诉过?自己,沪江还有一个孤线,会以寻人启事的方式给她传送情报,但真?人从来没接触过?,代号叫朔月:“你是——”怕隔墙有耳,他没敢直说。
贺明谣点点头:“我?知道?,你还有别的身份,更深的身份,但于我?而言,你永远是阿召,我?会想办法救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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