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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婵把自己清理干净,又换了新的褥被,身子虽疲倦,心情却难以言喻的甜蜜,总是睡不着,出房下楼,将士回军营去了,茶馆里渐显清静,只有四五熟客在走棋打发时光。
金宝正吃腊八粥,见得她忙问:“吃么?我给你盛一碗!”楚婵道不饿,坐到火盆边取暖,火光把她的脸颊熏的如染红霞,金宝拿来一碟红皮大枣,也掇条凳子和她并肩坐了,楚婵丢了一颗大枣在炭灰里,窸窸窣窣作响,散出一股子香甜的味道。叁个尼姑子结队念佛,手端观音像,站在门前化缘,金宝放下碗箸,抹把嘴儿,替她们钵里盛满粥,又给了些钱,附耳嘀咕几句,尼姑子应承下来,千恩万谢地走了。
楚婵晓得她在求甚么,笑而不语。
金宝总觉她跟从前哪里不一样,又说不上来,半晌才道:“夫人难得有这样高兴过!”
有表现的如此明显么!楚婵摸摸自己的面颊,两个妓儿不畏寒冷地站在廊下、和男人在打情骂俏,楚婵问她:“你和曹爷怎样认识的?”
金宝默了默,才低声回话:“娼寮里甚么下叁烂的人都有,我还是清倌儿,虔婆虽有意相护总有疏忽时刻,那晚被按在壁角处差点失了清白,是曹爷救的我。他也是奇怪,一会儿是杀人如麻的刺客,一会儿成了锦衣卫千户,也不晓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的。”
楚婵轻笑:“你连他官匪都难搞明白,怎就把身心一窝端都给了?实在草率的很!”
“我是欢喜他这个人,哪里管旁的那许多。”金宝盯着炭火出神,忽然惊醒过来,自觉失言,连扒两口粥道:“他如今是死是活都不知,想跟他说我已经不欢喜他了,都没个说的去处。”这俩人都是属鸭子的!楚婵吃了一颗枣子,才笑道:“给你报个喜讯儿,曹爷还活着。”
金宝差点把碗给摔了。
楚婵继续说:“他那晚劫狱确是受伤过重,无法出城,但幸得躲到钱神医家中,终是救下他一命。”
金宝颤着声问:“夫人怎会知晓的?”
“军营里有个萧九爷,今恰在楼上吃酒,听他顺嘴提了提。”萧九爷,楚婵觉得这叁个字都动听的不行,肚里娃儿睡醒了,蹬蹬腿,他表示附议。
金宝又问:“他和曹爷交情很深么?”楚婵摸着肚子答:“应该是罢!”
金宝掰着手指道:“我听曹爷提过丁大人、赵大人、陈大人、范大人还有徐奸相。就未曾听有萧九爷这样的人物。”她愈想愈疑虑:“不行,我陪夫人还是去军营再问个仔细,勿要是同名同姓弄错人,或瞧夫人挺肚可怜有心糊弄,让我们白白高兴一场。”
楚婵欣然同意,只要能再见萧九爷,她怎么样都可以!
翌日一早,天气晴暖,金宝洗漱过,昨换下褥被床面儿还有几件衣裳,搁满了一盆子,她雇来个专做浆洗活计的村妇,随着一道要往河边去。却听楼梯嘎吱嘎吱地响,楚婵竟从上面走下,金宝连忙迎前:“夫人怎起来了?”
楚婵笑道:“我看外面太阳好,也想随你们去走走。”
金宝道:“太阳虽看着温煦,但到底是冬阳,博不过一个冷字。若是冻出个伤寒来,可了不得。”
“哪里就这样娇弱!你把我的斗篷拿来。”金宝见她去意坚决,不好再劝,只得取来斗篷伺候她穿戴。
楚婵自来太平县后,总深居简出,一是惦念萧九爷生死无心其它,二是恐被人认出招来祸患,如今宽解胸怀,便有了别样的情致。
县城不大,穿深巷,过市井,路边有卖早饭汤水的铺子,她俩叫了叁碗热滚的咸豆花,五张荡面薄饼,一碟新鲜的腌笋,叫上浆洗妇一起吃了个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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