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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北站在马车外,撩开车帘,一人探身出来,不太利索地下了马车——正是赵世恒!
邬瑾骤然瞪大了眼睛,身心受到剧烈震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先生?”
“先生!”他忽然提高了声音,随后像疯了似的往马车前奔,“赵先生!”
殷北和赵世恒全都循声望了过来,殷北起先还做了个万分防备的姿态,可是随后也把两个眼珠子瞪得险些从眼眶里掉出来:“邬瑾?”
一个面目全非、伤筋动骨、蓬头垢面的邬瑾。
赵世恒大步往邬瑾身边走,走的急了,脚跛的就很明显,他那一贯平静的面孔也跟着震惊了,伸手扶住邬瑾,随后看向邬瑾右手:“出什么事了?”
邬瑾身躯沉重,然而声音轻飘飘的,飘进赵世恒耳朵里:“禾山县馆驿,贼子劫走秋粮,抓走了聆风。”
赵世恒僵立在原地,同时扭头看向同样惊骇的殷北,忽然回过神来,松开抓着邬瑾的手,手忙脚乱从袖袋中取出驿券,塞进殷北手里:“快去递铺,给大爷传信!”
“哦,”殷北还惊愕着,接过驿券,猛然醒神,“哦!”
他拔腿就跑,去递铺送信,赵世恒让随从取行李跟上,再次握紧邬瑾的手,搀扶着他往客栈走,要带他去治伤洗漱,与此同时,他第一次感觉到了邬瑾手心的粗粝。
明明是个文士,一双手却生满老茧,遍布于手指各个关节,是勤学苦练、艰辛求生留下的痕迹。
邬瑾跟着赵世恒,抬脚迈过客栈门槛,忽然问:“先生怎么在此?”
太巧合了。
赵世恒一面招手让伙计过来,一面道:“你们走后,城里就变了天,节度使见姑娘常穿的氅衣没带,貂鼠卧兔儿也没带,就让我赶着送来,我连日奔波,已经快要颠散了。”
邬瑾含糊的“嗯”了一声,没有精力再去细细思索,解释心中疑虑。
客栈人不多,在赵世恒拿出银子后,伙计立刻殷勤周到的叫人去请大夫,领着赵、邬二人进入后院,挑出一间上好房屋,给两人休息。
在等待热水和大夫时,小厮将行李放在桌上,邬瑾静静坐在椅子里,神魂也跟着疲惫的沉寂下去,满室浮动着古怪气味,像是客栈常用的乳香,但香气中又掺杂着一股水腥气。
赵世恒揭开熏炉盖,见里面是乳香中的次品“黑榻”,想必是受潮过后气变色败,才有了这股腥气。
他用铜箸将香埋入香灰中,回头看邬瑾——邬瑾神情濒临崩溃,只强撑着一口气,右手连手指都肿胀到了可怕的地步,令人望之心惊。
赵世恒不忍看。
断骨若是好好接上,最终是能长好的,但是邬瑾也将错过明年春的春闱。
他认识邬瑾整整两年,已经将这个端方、正直的少年人吃透,邬瑾的一举一动,都不会出乎意料,唯有这断臂,是他阴暗鬼祟的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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