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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俊卿道:“继续,你还可以将朕这里的消息透露给姑母,获取她的信任。朕要加选秀女,朕意属柳相的千金。”
“臣晓得了。”宋温如起身作礼,“那臣告退了。”
宋温如离去,夏日的夜本来得晚,可天色因滚滚乌云而提早暗下来。
前世,他用十年的时间扳倒大长公主,可却在下一个十年,从平都公主发疯的言语中听到一句话——宋温如,你那么爱她,不是还得娶我,一个亲手杀了她的人?不是还得效忠我皇兄?你以为我一个人可以杀的了她吗?
彼时,他听到最后几句话,本来就钝疼的胸口好似又被人重重砸了几拳。
——你说什么!
火光中,他冲过去一把掐着平都公主的脖子,把她按在立柱上。
熊熊烈火在她的双瞳里燃烧,平都公主只是发疯地笑,不知她动了哪里,立柱坍塌,房屋倾倒,热浪滚滚中宋温如前世的生命就结束在这一刻。
如果——
如果平都说的是真的,那么尚俊卿的手上也沾了逍潇的血,而自己更是一个罪无可恕罪人。
他在逍潇死后,将杀她的两个人,一个捧在高位,一个续弦为妻。
这一世,虚则作为尚俊卿的棋子入局,实则他是真的在效忠大长公主。方才他替大长公主向尚俊卿探虚实,看梧村那消失的线索是否与尚俊卿有关,可他却未能探出。尚俊卿甚至还愿抛弃拉拢柳相的砝码来让他获得大长公主的信任。
难道,前世平都公主发疯的言论信不得?尚俊卿并没有掺和逍潇的死?
天边闪了数下,紧接着“轰隆隆”一声惊雷巨响,把宋温如从前世的思潮中拉了回来,他按着有些发疼的肩臂,疾步向皇城外走。
“二爷,你受伤了。”李戈看见宋温如肩臂处的衣物上有一团血渍。
“无碍,去城东。”宋温如道,一并扬身上马。
李戈抬头看着被乌云遮住的天,恰是城东的方向,此刻已电闪雷鸣,又看了一眼二爷的伤势,把劝慰的话咽了下去。不知这个时候二爷要去那个地方做什么?
街上行人渐少,摊主们纷纷收拾摊位的家当回家,两匹马踏着卷起的尘土疾驰在去往城东的方向。
出城朝东行至四里地,李戈就拉紧缰绳再不行进了,任由宋温如只身一人前往那个地方。
一个只有二爷一人,连他与天枢天权都未曾踏足的地方。
又是一阵雷鸣,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到地面。宋温如到了目的地,翻身下马将马随意拴在一棵树干上。
只是顷刻,雨下得愈发大了,天地之间就像被扯开了一层细密的网,笼着一团不可消散的黑色。
犹记得那日的雨也是这般,瓢泼而下,落在泥淖里溅起黑色的污泥。
转过一片掩映的树林,入眼的是一个个凸起的坟包,有的连墓碑都没,他继续走,寻着那熟悉的墓冢,手指不自觉地紧紧攥起。
前世,他的妻子误听入皇家辛秘,他用“假死”的方法护她周全。在她“死”后,他给母亲说出真相,这场婚姻是算计来了,他并非与她在成亲前情投意合,而且他们始终没有圆房算不得夫妻,所以她不能入祖坟。
若入祖坟必将大动干戈,人多眼杂,他没办法在她下葬前救她。
于是他的妻子就这样草草埋葬在乱葬岗中。
他以为自己算准了每一步,连要把妻子安置在那户人家都寻好了,可是,当他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却是妻子已被下葬的场景。
此后的二十年,他一直活在无尽的沉痛和愧疚中,即便他在十九岁那年重新活过,即便在这一世初遇那个灼丽明媚的姑娘,他还是放不下前世全心全意相信他,却被他间接害死的妻子。
他回来了,可是那一世的王逍潇却永远回不来。
在与前世相同的位置,他立了一个墓冢,墓冢上放置着一块木碑,自己用石头刻着——吾妻王逍潇之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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