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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告诉江佟:“我其实很幸运了。”
陈子兼在心里细数。第一,虽然不可置信,但他还是从那条河里回来了。第二,在失声数月后,他的嗓子还能说话。第三……尽管过了很久很久,他还是再次和江佟重逢。
“陈子兼,”江佟很不好受,语气变低,“你是不是专门去那些危险的地方,做危险的任务啊。”
关于江佟的话,陈子兼不知道怎么反驳,因为看起来好像真的就是这样。所以他只好苍白地说:“我没有。”
江佟把脸朝枕头里埋了埋:“本来那一次,我也会去的,但是当时妈妈住院了。”
“嗯,”陈子兼顿了顿,“不过当时还是不要遇到我比较好。”
按照江佟的性格,即使是见到一个几年没怎么联系的同学这样受伤,应该也会难过的吧。
“陈子兼,现在这样就挺好的,这个声音,我觉得很好听。”江佟缓慢地说。
“真的吗?”陈子兼笑了,“我自己知道,不用骗我。”
“真的,”江佟变得认真一些,“没有骗你,很好听,我很喜欢。”
“最开始的时候我也不怎么习惯,后来就好了。而且其实这个声音对我来说意义也挺特别的吧。”
“从那以后,我真的把自己当成警察了,以前就觉得这是个工作而已,后来就有一种,这个职业在我身上留下了什么的感觉。”
他说话很慢,慢到让江佟能够一个字一个字地重新感受他的声音,像看见一块石头,在河水中浮沉,在河底碰撞,被冲刷打磨,一部分变成了砂砾。
直到此刻,江佟才找到了准确的比喻。
江佟听见他的河流说:“我不怕死。”
“但是真的感觉要死的时候,还是会觉得有点遗憾。”
睡熟以后,江佟做了一个关于陈子兼的梦。
大约是在夏天,因为江佟觉得很热。
他和陈子兼走在一片茂密的树林中,阳光从摇晃的叶片里穿过,落在陈子兼的肩膀,像宇宙中一个个的小星球。
“我们在哪里?”江佟轻声问。
他看见陈子兼回过头,他的发尖被光线染成金黄色,鼻梁的一侧有道阴影。
那个画面很长,微风吹起江佟的头发,刺得他眼睛旁边的皮肤细小地痒。
陈子兼靠过来,用手帮江佟拨开头发,他的额头感到清凉一些,但很快又被陈子兼身上的热气弄得潮湿。
“你不记得了吗?我带你来过的,那天我们骑着摩托车。”陈子兼拉他过来,把他抱在怀里,指给他看:“我说,这一片都是湖泊。”
“哦……”江佟的记忆慢慢复苏,“原来这里是……”
下一秒,天地倒转,他们双双跌入湖水。
那水并不冰冷,反而很滚烫,一些灌入江佟的肺里。他想要挣扎,但在梦里一点也动不了,只能感受到沉默而绵长的窒息。
在他以为自己快要沉到湖底时,一双有力的手拉他起来。水雾中,江佟抬眼,看见陈子兼的瞳孔。
隔着很薄的衣料,他紧贴在陈子兼身上不断咳嗽,等水咳得差不多了,他的下巴被陈子兼的手指抬起。
他们相看短短一瞬,江佟被陈子兼吻住。这是一个湿润又高热的吻,江佟用手扶住陈子兼一侧的脸,才艰难地得到一点呼吸的机会。
在遗憾什么呢?
能不能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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