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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伏走得飞快,不知是急于求证侧卧动静的源头,还是躲避身后膳房里被她抛下的曹显。
总之,她越走越快。
待她推门进屋时,便见甄实初吃力地掰扯着拔步床的一根支柱,倚在榻边,堪堪稳住下滑的身体,不住地咳嗽,面容煞白,狼狈不堪。
床头边,用以盛放碗碟的小桌已被推到,瓷碗碎屑散落一地,凌乱不已。
待甄实初好不容易将胸腔里的废气排尽,缓过劲来,才无力地抬头看向透入亮光的房门处。
他像是不可置信,又努力眨了眨眼,睁大了被皱纹爬满眼角的双眸,看向甄伏。
许久,他才翕合皲裂的嘴唇,轻轻唤了一声:“阿伏?”
甄伏早已泪眼朦胧,一颗心砰砰直跳仿佛要跃出心口。
近十日的用药后,医官早已劝她放弃,就连她自己也逐渐心灰意冷,只凭着一股执着在坚持,如今却如天降恩赐。
“阿耶!”她大呼一声,三步并作两步往榻边跑去,一把扑进甄实初怀里,开始泣不成声。
就像小的时候,每当父亲领旨出使,她便在父亲怀里哭得昏天暗地一般。
甄实初看着甄伏的目光已由原来的疑惑转为震惊,再变为柔和,枯槁的憔悴面容浮上一抹欣喜,眼角也渗出泪意。
许久,他才无力地抬起枯瘦的右手,颤颤巍巍地抚在甄伏的发顶,轻声哄着:
“不哭了,不哭了,阿耶不是在这儿吗?”
“哭哭啼啼的,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
短短几句话像是又耗尽了甄实初的元气,剧烈的咳嗽又从胸腔溢出,惊得甄伏猛地顿住哭声,抬起头来。
她慌乱抹去遮挡视线的重重泪水,吸了吸鼻子,赶忙起身去捋父亲的背,随即又伸手去够床头的茶水,才又见那一地碎片。
在她正要起身去八仙桌上取水壶时,面前却陡然多出一碗清茶来。
她怔愣抬头,对上曹显含笑的目光,一时忘了去接那茶碗。
“方才倒的,还热着。”
他像是刻意放柔了声音,显得客气有礼,视线还不停地瞟向还倚在榻边无力转身与他对视的甄实初,示意甄伏快些给父亲喂水。
甄伏眨了眨眼,低低嗫嚅了声“谢谢”,便垂眸接过曹显手中的茶碗,扶着甄实初小心喂食。
“可还有哪里不舒服?”甄伏依旧忧心忡忡,“可要躺下再歇会儿?”
“既然醒了,便是活过来了。”甄实初摆了摆手,“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
甄伏仍不放心,又去取来一段人参给他含于口中。
甄实初也不拒绝,很顺从女儿的意思,只不过扭身的一瞬,他眼睛瞟过一直立在背后的曹显,毫无顾忌地扫视一番。
从前至多觉得这位行遍六国难逢敌手的使臣名声并非浪得虚名,然当下这一眼,却让曹显有被剥丝抽茧,由外到内审视一番的不适感。
大约是因为眼前这位长辈从一个普通的使臣,变成了甄伏的父亲。
“这位不是濮国的主公?”幽深的目光上下打量几巡后,甄实初才将视线挪回甄伏的脸上,明知故问。
甄伏大约是有些心虚,眼神带着几分闪躲,若有似无地扫了一眼曹显,才磕磕巴巴地点头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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