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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氏没料到眼前的婆子会这么硬气,明明跟自己印象中的贫民同样的一副穷酸打扮,姿态却摆得老高,丝毫不见卑微。
在内心斟酌了一下,她决定放弃“恐吓”这婆子的打算,用另外一种方式套话。
打定主意后,她故作矜贵的表情猛然一收,瞬间切换成了笑意盈盈的温和模样。
“哎哟,天大的误会,我听说老太太请了贵客,又临时不便招待,这才使人过去请您的。没想到底下人听茬了,竟闹出这种乌龙,来呀,把这两个不会办事的婆子拉出去,各打十板子长长记性。老太太的贵客,岂是你们这等腌臜婆子可以冒犯的。”
一声令下,外头来了四个婆子,将之前架着郑晴琅的两个婆子带了下去。
那两个婆子晓得周氏是个翻脸无情的主,不敢明面反驳,只能暗自叫苦不迭,还以为得了个好差事,能在大太太面前露脸,没想到反惹一身骚。
郑晴琅见状,知道周氏改变了策略,也不言语,兀自站在屋子中央,依旧冷着一张脸。
周氏无法,只得又赔了好几句不是,这才拉着她坐下,吩咐外头人上好茶好点给客人压惊。
郑晴琅早上没吃多少,又赶了这老些路,正有些饿,见茶点上来,也并不拘束,大大方方得吃了起来。
周氏面上依旧笑着,心中却止不住的鄙夷,心道乡下人就是乡下人,这些用来待客的糕点,若是正经门户的客人,是必不会动的,也就她这种没见过世面的,才会一口两口直往嘴里塞。
郑晴琅没有错过她眼里的轻视,却丝毫不受影响。反正她怎么做,这人骨子里就是瞧不上她这等平民的,还不如填饱肚子呢。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得聊着,多是周氏发问,郑晴琅作答,显得十分和谐。
等到郑晴琅把一盘子糕饼都消灭掉了,周氏觉得前面铺垫得差不多了,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问起了那回太华寺的事情。
“郑婶子,咱原是见过一回的,就是那一次在太华寺,你帮着我外甥女给我家老太太做斋菜那回……”
郑晴琅先是眼露迷茫,假装低头回忆,然后在周氏期待的目光中,答道,“哎呀,原来是这样呐,不过当时那么多贵人,都长得花朵一样,老婆子我看都看不过来,倒没有注意到大太太在,失礼失礼了。”
周氏一点都不在乎这婆子认没认出自己,只是顺势打开这方面的话茬,试探性得问道,“那日,郑婶子刚遇见我家外甥女的时候,可曾见过她身边有什么人,或者是她神态如何,是否惊慌?”
郑晴琅故作不解,回问道:“贵姑娘在佛寺好好待着,何至于惊慌呀?”
周氏忍不住心虚,避开对方的直视,答道:“哦,是这样的,我听说当时外甥女身边的两个婢女都不在,她孤身一人在路上走的,怕被什么东西或人冲撞了,所以多嘴问一句。”
“大夫人多虑了,寺庙虽处幽深山野之间,但在佛祖眼皮底下,哪来的冲撞。况且,贵姑娘一个人找过来后厨时,神色如常,并不见一丝慌张啊。”
周氏听罢,有些失望,却又不死心得再问,“真的没看到她身边有什么男子吗?”
郑晴琅立马站了起来,一脸惊疑,高声问道,“什么男子?堂堂大家闺秀,怎么可能孤身一人去见什么男子?这话可不敢乱说,大夫人难道是想说自己外甥女私见外男不成?”
周氏被她的举动吓了一大跳,连忙往门外张望,发现没什么人后,这才放下心来。
“哎哟,我的好婶子,我不过就是随口一问,你何至于那么大反应,要是被旁人听到,我死无葬身之地呀!”
周氏说完,突然有些后悔请郑晴琅过来问话了,什么情况都没问到,万一被那婆子在老太太跟前瞎说,那她就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想到此,她连忙褪下自己手中的玉镯子,硬塞到郑晴琅手里,嘴里嘱咐道,“好婶子,今日咱们只是说了几句闲话,好歹到了老太太跟前,将前头那几句话忘了,我深谢你了。”
郑晴琅不想接,但又怕这人恼羞成怒,一不做二不休把自己当场干掉,只好先收下这贿赂,然后好言相慰。
“大太太,这人有失口,马有失蹄,寻常事,您别放在心中。我就算不为这只镯子,只为了让老太太少生一场气,也不会将那等污言秽语说出去的。”
周氏觉得自己又被扎了一刀,什么叫做污言秽语,意思是她刚刚的话是污言秽语咯?这乡下婆子真是不会说话!
虽然生气,但是她失言在先,有求于她,只好强装着笑脸,继续同她周璇了。
过了一小会儿,被支走的喜鹊找了过来,气咻咻得娇嗔道,“大太太将贵客藏在这里,让我好找。”
大太太又将前头的话解释了一遍,然后便目送喜鹊带着郑晴琅离开了自己的院子。
郑晴琅刚出这处院门口的时候,迎面便撞上一个面生的妇人,正同几个丫鬟婆子撕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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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你家大太太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我这个娘家嫂子还见不得了,不见也行,你让她把我儿交出来。我好好养大的一个孩子,到了她跟前才几天,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了。要不是她撺掇着去攀附岳,呜呜呜……”
许是怕那妇人说出什么劲爆的话,其中一名婆子忙捂住了她的嘴。
站在郑晴琅前面的喜鹊,已经没了笑脸,怒斥道:“老太太要静养,你们不知道吗?任由一个外姓妇人在这里大吵大闹,是生怕老太太过得太清净了!要我说,你们就是仗着大太太心慈好说话,做事愈发没有体统了,等得了空,我就回了大太太,把你们这些没用的撵出去。”
那几个丫鬟婆子吓得直求饶,一会儿解释这人的身份,一会儿借口这人失了儿子有些失心疯了,总归意思就是他们只是下人,这妇人是大太太的娘家嫂子,也是正经亲戚,她们也不敢太冒犯。
喜鹊也不管那么多,让他们将人送进去院子,看好她不得再吵闹了,便自顾自领着郑晴琅继续往前走了。
目睹完一切的郑晴琅,这才意识到这个见人三分笑的小丫鬟,地位竟那么高,恐怕算姚家奴仆里头最高一等的了。因此,再同她闲聊的时候,便留了几分心眼,不似前头那样不设防。
兜兜转转,她俩来到了另一处更大更富丽堂皇的院落,见到了久侯的崔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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