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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奶奶死了（第1页）

因为，五岁男孩从没见过奶奶的拳头攥起来有那么大、那么圆。如果不是里面藏了又大又软的烤红薯，奶奶咋会有那么鼓又那么圆的大拳头。五岁男孩像贪婪的寻金者突然发现宝藏一般，狂热地扑向奶奶那双神秘莫测的大拳头。用手掰，用牙啃，用拳头打……但那双手却一直都不肯张开。突然，五岁男孩停止了吵闹，惊恐地睁大了眼晴，原本使劲抓着奶奶拳头的一双手，仿佛被滚热的水猛地烫着了一般，骤然缩了回去。那时，五岁男孩发现自己的手上有一种奇奇怪怪的感觉，既像是捏在一个没放蒸发剂的馒头上的感觉，又像是捏在一团湿漉漉的硬泥上的感觉。五岁男孩的眼睛木木地盯着奶奶手背上那两个神秘莫测的深坑。那坑里分明正发出青绿的光，像暗夜中狼的眼睛，阴森森地逼视着他。五岁男孩瞬间毛骨悚然，惊骇地向后退去，一直退到后炕那堵冰冷的墙上。一家人哈哈大笑着望着五岁男孩。五岁男孩突然前后判若两人的情形，让他们觉得很好笑，很好玩。在这样一个冷寂而又无聊的晚上，能看到这样可笑的事，帮他们打发临睡前那段难熬的时光，他们当然很开心。他们没有五岁男孩的感受，所以他们并不害怕。一种特别的情绪渐渐在五岁男孩的胸膛里弥漫，笼罩了他迷惘的心。五岁男孩只看到一家人在不停地动着嘴唇，一会儿在笑，一会儿在说。但究竟说了什么，为什么在笑，他既没听到，也没看出。过了好久，五岁男孩像在梦里，又像在清醒中，听到了一句清晰无比的话。那话出自五岁男孩母亲的嘴：“冬雨，你说，你奶奶会死吗？”五岁男孩正被痛苦的情绪折磨着。烦躁，恐惧，无所适从，正像一群疯狂的蚂蚁，啃食着他的身体。他厌烦的极了！突然用发泄般的语气脱口而出：“会！”家里的吵闹声骤然停止，变得掉根针都能听到。五岁男孩在一片难耐的死寂中，终于又听到了母亲的声音：“冬雨，那你说，你奶奶啥时候死？”“明天八点。”五岁男孩依然不假思索地说出了这句话。这句话，听上去完全不像是从一个五岁孩的口中说出。更像是什么人借了五岁男孩的口说出。说完这句话，五岁男孩感觉瞌睡像波涛一样，正漫无边际的一阵又阵地向他袭来，眼皮沉重无比，身子一歪，蓦然倒在炕上，沉沉的睡去了。这一觉，五岁男孩睡的好沉！沉的连梦都没有做一个，沉得仿佛天塌地陷了都不会醒来。第二天，五岁男孩被一阵纷乱的嘈杂声惊醒，睁开眼，看到屋里已经亮堂起来。那个八岁的女孩正呆呆的立在窗前，一声不响地望着外面，瘦弱的身影在阴沉沉的光线烘托下，像一个纸人，飘忽不定。五岁男孩悄悄爬过去，在女孩的身旁站起身，轻声问：“二姐，你看啥呢？”二姐把细弱的胳膊抬起来，搭在冬雨的肩上，搂紧；用湿润的眼睛看了一眼五岁男孩说：“奶奶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