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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第1页）

说完这一大串后，他忽然后知后觉地觉得哪里似乎有点不对——因为明仲夜看着他，嘴角突然浮现出了一点促狭的、仿佛别有深意的笑容：“好。”

不过此刻，他也没空暇再多想这些许微妙而奇特的感觉到底源自哪里了。带上门之前，他匆匆冲着那人说了最后一句：“那我出门了。回见。”

“嗯。路上小心，澜。”

这天，温澜的工作日程也仍旧是安排得满满当当，几乎没什么空隙多想别的。

直到中午，刚刚挂断了远程会议电话的他在准备去食堂随便吃点什么的时候，才突然记起来，家里好像还有个人这时候也许也还没吃饭。

明仲夜对这边的环境不怎么熟悉，也不知道过于传统的中餐他吃不吃得习惯……温澜想了想，给对方发了条信息询问“午饭吃了吗”，顺便在手机上点开了一个常用的应用，开始搜寻家那边也许适合对方口味的外卖。

旁边正等着他一起去食堂的同事似乎有些疑惑地看了他手机上露出的外卖页面两眼。

“呃，不好意思，麻烦稍等一下。我只是在想大概需要让人送点什么食物，给家里的——”温澜解释到这里，似乎意识到了一点不妥，于是临时改了个口，“给家里新养的宠物吃。”

？？

同事面上似乎露出了些许困惑，不过还是识趣地没有多问：“哦哦，原来如此……新宠物啊，刚养的时候确实要照顾得仔细一点……”

后来的几天，某种意义上，温澜发现自己简直算是“一语成谶”。

明仲夜就像一只不请自来的流浪猫一般，不仅正大光明地霸占了他的书房，甚至还以“这里的交通更便利，工作环境也更好”为由，退掉了酒店预订好的房间，带着行李箱搬进了他原本几乎闲置成了储藏室的次卧。

虽然温澜白天不在家，明仲夜大部分时间也很安静，两个人在绝大部分时间都各忙各的，而且明仲夜卫生习惯很好，不管动用了什么东西，之后都收拾得干净整齐、恢复原位，很符合温澜本来的作风，但突然多了一个人住在同一屋檐下，那感觉还是颇有些微妙和不同的。

比如，每天的早餐，原本温澜都是在路上或者去到公司后随便对付一下了事，现在却有个家伙每天早上提前出去买好了各式各样的回来，等着陪他在餐桌上吃完一顿营养和种类丰富的，然后目送他出门。

比如，加班到很晚了还没回家时，现在会有个人主动给他发消息或者打电话，询问他吃过晚饭了没有，提醒他不要熬夜太久，不如先回来休息了、明天再继续。

比如，偶尔被极度折腾人的客户或者让人恼火的同事搞得心情不佳时，之前的晚上，温澜往往会一个人发很久的呆或者读读书看看电影调剂，现在却有个聪明敏锐又颇为善解人意的人，会主动陪他聊聊天，或者给他讲讲趣闻笑话逗他开心。

一开始，温澜本来很不习惯有这么个活物时不时在身边打转，同在一处的时候，他的注意力总会自觉不自觉地被吸引投放到对方身上，关注那人现在在做什么、想什么。但几天下来，明仲夜不仅没再给他增添什么新的意外和麻烦，反而似乎刻意削减了自己的存在感一般，除了例行的早午晚安和进出门问候，只在他主动找的时候靠近过来，其余时候，都尽量呆在书房里全神贯注地工作。温澜晚上在客厅里做着自己的事情，偶尔抬起头远远看见那个眉目英俊深邃的人认真工作时的专注模样，只觉得那姿态很美好宁谧，也很是令人安心。

……从没想过，他会像养着一只宠物或者吉祥物一样，容许另一个人留存在他的私人领域范围内这么久。

几天后，明仲夜告诉他，他那边为期两天的学术会议已经顺利结束，按计划，后面要去找另一个方向的研究者当面讨论一下别的问题，但那个人目前住在附近的县城里，距离此地不算近，当天往返不太方便，他估计要隔一天才会回来。

这天晚上，温澜独自坐在客厅里读书。听不到书房内键盘规律的敲击声，整个房子里也都没有那个人的气息，这感觉不知怎的，忽然让他觉得心里有些浮躁——手指机械地翻了几十页的书，脑子里却似乎没有读进去半个字似的。

……居然会开始对“独处”感到不习惯。甚至会觉得有些心神不宁。这还真是不像他应该有的样子。温澜在心里有些自嘲地想。

不过，虽然非常唾弃这样的自己，晚上睡觉前，他还是掏出手机，给明仲夜留了个言。

温澜：研讨进行得顺利吗？

意外地，过了很久，他还是没有收到明仲夜的任何回复。

温澜皱了皱眉，干脆给对方拨了个电话过去——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冰冷客气的女声提示道，随后是一连串的嘟嘟忙音。

……好像明仲夜提起过，那个研究者住的地方稍微有点偏僻。也许是那里信号不好。

温澜想了想，最后还是按捺下了心内隐隐浮起的那些焦躁不安，给对方另外留了一条信息。

温澜：晚安，明。一路顺风。办完事后早点回来。

第二天是个休息日。

上午的时候温澜收到明仲夜的一条回复，说大概下午回来，让他不用担心。这让他总算松了一口气。

不过，难得的休息日，做点什么好呢？温澜犹豫了一会儿。

回头扫了眼空荡荡的厨房冰箱，又看了看客厅里空落落的果盘，他想了想，最终打算久违地去附近的大型超市购个物，采购点食材回来。

拎着几大袋东西回来，把一切收纳整理完毕，稍作休息后，温澜意外地接到了研究生时期的学弟莫敛的一个电话。

除开中途出国交换的那段时间，温澜的本科和研究生就读的其实是同一个学校。而这个学弟，和他同一所大学、同一个专业，只比他小了好几届，甚至还在他当助教的时候，上过他的课。不过那个时候两个人还不算太熟，私下里也仅仅只是点头之交的关系。

但前几年，温澜在给人做商务咨询的时候，曾经接过一个熟人的委托——关系辗转托了几层转到他这里，最后温澜接下了这个单子，却发现对面坐着的竟然是莫敛，他曾经的学弟，也是某位已故好友、“藏锋”公司创始人的嫡亲弟弟。

那个时候，刚刚经历了人生里的巨大震荡、面对着几条走向完全不同的道路举棋不定的莫敛，将求助的目光望向了他：“当初在学校里我就很崇拜学长，没想到会在这里再度遇到。说真的，我现在千头万绪，完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还希望学长能给我些提点和建议。”

出生于富庶之家、从小受到父母和兄长宠爱，聪明俊秀，个人也极其有商业天分……这样的人不骄纵已是难得，莫敛这样还挺努力、甚至曾经想要一步一个脚印踏实地走出完全属于自己的道路的，几乎可称得上让人惊讶了。温澜看着面前人，想到当初校园里谦逊乖巧又勤奋乐观、从不向人炫耀出身和背景的学弟，心中有一瞬间的感慨。

“……其实说到底，我只能教给你分析现状和估算后果的方法。但具体每个方面在你自己的心里占多大比重、你愿意为之赋多大的权值，又有什么是一定要出现在最终结果里的——这个完全是由你自己决定的。”温澜那个时候，对着莫敛可谓是极其耐心，几乎是花数几个小时帮他分析整合了目前手上的所有资源，抽象提炼，权衡了各种利弊，然后把最后的估算图表、判断公式和决定权交回到了对方手上，“因此，它们最终算出来的合计是什么结果，你心底到底倾向于哪一条抉择，都由你自己来定——你现在应该也很清楚，每条道路相应的缺点、牺牲的代价是什么了。”

莫敛对着那些被量化分析出的数据，点了点头，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