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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上无毒,离心脏也远,应是无虞的。”太医低头缝合伤口的间隙抬头对昭蘅说:“可以把麻沸散放开了。”
尽管已经猜到七八分,但话从太医口中说出,她才彻底放心,松开捂着他口鼻的手,正要抽出另一只手,却发现被他紧紧攥着。
她低头,看着他泛红的手掌紧紧握着她的手,捏得她指尖发白。
男人薄唇紧抿,急需抓着什么缓解痛苦。
在昭蘅的眼里,他向来如谪仙般高贵温和,甚至就连动怒都带着居高临下的压迫感,独独没见过,他如此脆弱的模样。
她抬手放在他的眉心,用指腹温柔地把拢蹙的眉抹开。直到他在药效的作用下熟睡,呼吸绵长均匀,昭蘅才捏着他的手指轻轻掰开。
下半夜的东宫一下子醒了起来,一盏盏灯火渐次亮起。
昭蘅先去换了身衣裳,回来的时候得知帝后正在赶来的路上。很快,帝后过来了,满殿宫人密密麻麻垂首跪在他们的面前。
帝后是少年夫妻,两人感情甚笃,皇帝早年落魄时安氏倾阖族之力扶持他。登基为帝后,朝堂上皇帝勤勉理政,后宫中一月里大半时间都宿在皇后宫中。
众人都说皇帝乃是长情皇帝,成婚逾三十年,对皇后情深不改。
帝后到了东宫,径直进入内殿。
皇后贵重的裙裾从昭蘅眼前一闪而过,而后听到一声“平身”。
太医们冷汗津津,颤声回答了李文简的病情。听到他并无性命之虞,暂时只需要静养之后,皇上摩挲着袖口,道:“其余人都退到前殿听候,谏宁上来回话。”
顷刻后,殿内乌泱泱的人褪去大半。
昭蘅犹豫了下,帝后要问太子遇袭的事情,事关朝政,她似乎不该听。正起身打算退出去,听到皇后隔着人群忽然问:“你就是昭蘅?”
昭蘅垂着眼睛,温顺回话:“见过娘娘,妾身正是昭蘅。”
皇后点点头,深看了昭蘅一眼,再未说什么。
昭蘅弓着身子退了出去。
一番折腾下来,已是深夜。殿下的药正在熬着,昭蘅没有离去,退到廊下等着。
不多时,宫人又通秉说梅妃和安嫔带着几位公主、皇子也来了。
昭蘅熟视无睹无数打量的目光,走到梅妃和安嫔面前,规矩行礼,从容得体。
“你就是殿下新封的昭训吧?是叫昭蘅吗?我记得是这个名字。”梅妃问道。
昭蘅垂眸说是。
“今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殿下真的受伤了?”安嫔问。
昭蘅只说:“皇后和娘娘已经在里头了,您要进去瞧瞧吗?”
安嫔点了点头,挽着梅妃的手迈入门槛。
忽然屋里传出瓷器摔碎的声音,众人齐齐喊了声“陛下”。昭蘅竖着耳朵听,只听到陛下重重拍着桌案怒道:“当年在扬州,无忧太子一党早就死绝了,哪来的乱臣贼子打着前朝余孽的旗号伤了朕的儿子?把人押出去,斩首示众。”
谏宁则说:“殿下回宫之前说过,暂时不要动他,一切等他醒了之后再做定论。”
皇后也压低声音劝他,但她声音较低,昭蘅听不清楚。
殿内的动静慢慢低了下去。
深夜的风凉飕飕的,昭蘅来得急,忘了穿披风,此时竟觉得有些冷。今夜的事情让她对宫中的情景更明白了些。
殿下受伤,阖宫上下几乎都不能入睡。
也是,帝后微末时的第一个孩子,如此光风霁月的储君,自然备受珍爱。国之重器受损,宫内谁能安眠?
皇上和皇后从寝殿走出来,梅妃和安嫔跟在后面。
皇后上下打量了一遍昭蘅,看到她纤弱单薄的身子在夜风中微微发颤,吩咐宫女:“给你们昭训拿一件披风。”
昭蘅规规矩矩屈膝谢了恩,站在廊下目送他们一行人离开。
很快,宫女拿了件披风来给她,她披在身上,手攥着柔软的布料,慢慢系好绦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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