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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第1页)

排队买咖啡的人不少,萧乾在人群中,偶尔回头看看她。两人对视到了,米尔德便灿然一笑。他有时会拿起咖啡吧台上陈列的一盒巧克力或榛子果仁,用口型问远处的她要不要。她总是摇摇头,说她没什么要的。

两人就这样像演默片一样交流,排队的时光变得不再漫长。

等萧乾端着一托盘食物回来,米尔德瞧到那份量,便忍不住揶揄道:“是不是因为昨天我吃得太多,你开始以为我是个大胃王了?”

“不是吗?”

“是,是吧。”米尔德无奈,“反正我的名媛形象也早崩塌了。”

萧乾微笑着,将米尔德面前的咖啡盖子打开,又去拿了一个纸质的隔烫垫过来,套在杯子上,“90℃左右的咖啡,有点烫,先晾一会儿。”说着将加热好的熏鸡肉卷给了她。

米尔德接过来,将包装纸往鸡肉卷下面褪了褪,一口咬下去,嚼了嚼,“好吃,谢谢。”

“别太感动啊!”

“感动?NO!你也许还不知道,我以前交的男朋友都是因为殷勤过度才分手的。上一个,也是。”她说着诡异地笑了笑,“够坦白吧?”

“坦白,可我并不是很明白。女人不喜欢男人对自己好吗?”萧乾也拿起一块鸡肉卷放进嘴里,顿了顿,又郑重其事地问道,“为什么分手?”

“女人喜欢被在乎,可是,也更愿意喜欢那个人本身。”

米尔德面无表情地吃着鸡肉卷,想到与查磊的种种,来有影去无踪,分手后竟从未想起过他。她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心狠的那种女人,失恋没个失恋的样子,至少要大哭几天才能显得自己有情有义啊是不是?

不过,查磊那番藐视她的话倒是全记住了。被她写进了贴子里,也铭记在心里,忘不掉。

“被他歧视了。他说我这样的女人,一个好包、一顿高级餐厅就追上了。是吗?”米尔德笑得很不甘,“也许是吧。反正最后,我把所有的东西都还给了他。”

“你当然不是那样的。是他小看了你。”

“呜,也正常。反正这两年,我已经习惯了被人家小看喽!”米尔德没看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学着萧乾妈妈的口吻说道,“我们这些外地小姑娘呀,心思不单纯的咧……”

萧乾掩面而笑,“如果你说的是我妈,我代她向你道歉。不过希望你别怪她,她也挺难的。”他表情突然变得认真起来,“我知道大家都不是很喜欢她,觉得她世俗,精明,很狭隘。其实,你别看她好像那么聪明,其实也是经常吃亏的。我的第一个爸爸,亲爸爸哦。他出轨在先,但因为提前做了许多算计,离婚的时候我妈只分到了一点点可怜的赔偿。房子,车子,甚至冰箱里一罐没开封的辣椒酱,都被我爸算到了。他什么都要,唯独不要我妈和我。你说你想不通爸妈为什么会离婚,我也一样,直到现在都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的第二个爸爸倒是对我妈很好,对我也不错,还把我送出国读书,可遗憾的是他出车祸去世了。他本来留给我们不少东西,可他的家人坚决不接受财产落到外人手里,官司直到现在还在打,不过我妈已经说过要放弃了,她说她耗不起,累了。我现在的爸爸也不错,平时我们相敬如宾,可我知道,他们彼此之间都有所防备。所以人人都说我妈爱钱,把钱看的比什么都重,甚至还会和我计较,可我知道她也是吓怕了。人越长大,私心就越重,每个人都是这样。尤其是如果有过不好的经历,就会死命抓住一些自认为可以把握的东西,我们没法去指责什么。因为我们将来说不定也这样。”

萧乾说完,抓起手中的咖啡喝了几大口。他解释说,“说的有些多,口干了。”可米尔德知道他是试图用喝咖啡的动作来平复心情。

米尔德没想到萧乾会对自己说这么多复杂的家务事,坦然的让她有些惊讶,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接下去。他的这番话使他们的心更近了一些,也让她的心更豁然一些。

“所以,你妈妈不管做什么,你都尽管顺着她?”

“以前是。后来我一直想找一种能和她更好地相处的方式,可惜没什么收获。”

“那你现在……”

“慢慢来吧。其实我妈也在学着放手……”萧乾说完又无奈地笑笑,“不过,要改变一个人的想法很难,但也不能因为有难度就不去做。”

“没事,我不问了。”见对方这么直白,米尔德倒不好意思了,她双手捧起咖啡杯,已不像刚才那么烫了。“你有什么要问我的吗?我们交换隐私?”

“没有。”萧乾轻轻摇头。

两人会心一笑。此刻,米尔德真希望时间能停住。

米尔德一口气喝了半杯咖啡,随后两人又将托盘里剩下的食物扫空。这样的自在是米尔德从未意料到的,今天过后,她在他面前将不再那么拘谨。

“我得去安检了。”

终于到了分别的时刻,萧乾说着便站起来,将桌上的垃圾全收到托盘,桌面顿时干净如初。他将椅子推到桌子下面,走到收纳杂物的地方把垃圾扔掉,折回来,拎起米尔德的包,“走吧。”

两人肩并肩走到安检口,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谢谢你来送我,并请我吃早餐。”

“不客气。”

“你这么一大早跑出来,你妈妈……你家人不会说你吗?”

“我是大人了。”

“哦。”米尔德笑笑,“那,下次见。”

“等你回来。”

萧乾把米尔德的包给她,催她快去排队。米尔德走进用警戒条隔出的安检区域内,回头看看他,突然走回来几步,问了他一个问题,“你不是说,要给我传授单亲孩子的经验吗?你说我该怎么面对我爸爸?该质问,指责,还是劝和?”

“都不是。”萧乾笑着摇了摇头,“不要试图去修复他们的关系。两个人的感情出了问题,不是别人说几句话就能变好的。对感情中的两个当事人来说,儿女们也是‘别人’。他们不是小孩子了,做这个决定一定是慎重的,所以你只能尊重他们的选择,然后,继续好好地爱他们。只不过,不能打包爱了,要分开去爱。”

“我知道了。老萧,你现在很像一个老板了。”米尔德拍拍他的胳膊,把包包往身后一甩,“我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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