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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英然立在原地,眼见宋元澈对着燕灼华伸出手去,忽而念了一首诗:“巍巍太岩镇九龙,粼粼波光映奇峰。攀登不畏跋涉苦,岚景投入水晶宫。”吟罢,见燕灼华与众人都惊异得看着他,不由面上更红,低头喃喃道:“这是前人所作,讲的便是那太子岩……”他很奇怪地,在燕灼华点头之前便已经知道她是要去看这太子岩的——与那个邀请她的男子一起。他只是希望能与之同去……却羞于直言。
燕灼华果然起身,并无多话,便与宋元澈一同向外走,及至到了殿门处,眼见身后众随从便要跟上来。她瞥了宋元澈一眼,似笑非笑道:“我倒不喜欢人多。”
宋元澈闻弦歌而知雅意,心里冷笑,面上却正经吩咐从人退下。
绿檀与丹珠儿见燕灼华不要她们近身跟着,只能担心地远远看着。
修鸿哲身负重任,要确保长公主殿下安全,不敢离得太远,却也不敢公然违抗长公主殿下的意思,只好不远不近得跟着。
燕灼华与宋元澈并行走开数步,却又一笑,示意宋元澈走在前面,她自己却转身,对一直跟在羽林军后面的十七唤了一声,“十七,过来。”
宋元澈走在前面,听到这一声,忍不住咬紧了牙根,更不说话,只加快脚步往人迹罕至的太子岩走去——等只剩了他和燕灼华,他便要……
十七听见燕灼华呼唤,顿时抬起头来,循声走过去,紧握手中长枪,似是颇为紧张,“小……小姐?”他学着这几日丹珠儿等人对燕灼华的称呼。
燕灼华虽然心中正盘算着森寒之事,见了十七,听他这样唤自己,仍是不由得笑了一笑,面色也和软了些,“把你匕首借我用下。”
十七愣了一愣,犹豫着偏过头去,嘴唇翕动,似乎没想好该怎么说,像个想要撒谎又怕被戳穿的孩童。
燕灼华好笑道:“玉奴每人都佩一柄匕首的,当初我收你到寝宫中,丹珠儿给你上缴的东西里可没有匕首——你藏在哪里了?”
十七低下头去,沉默了片刻,从靴筒里摸出一柄巴掌长短的匕首来,慢慢递向对面,在燕灼华接的过程中,他磕磕巴巴道:“匕首很锋利……你用,要小心。”
“知道啦。”燕灼华拖长了语调,嘴角却挂着一抹笑容,她将那匕首轻轻滑入衣袖中。
十七看不到她的表情,只听她语气似乎有些不耐烦,大约是嫌他管太多吧。他原本就低着头,此刻脸色更是一暗。
燕灼华看在眼里,随手秃噜了一把他脑袋,他的头发很硬,像是夏天过膝的野草,直挺挺的不服帖。“行啦,回头还你。”她只当他不舍得这匕首,大约有这个东西在,他会安心些吧。
她转身跟着宋元澈的脚步往上走去,这是一条狭长小径通往的山崖,顶端巨大顽石东侧天生一道向内凹陷的悬崖,崖壁正中有一石洞,四周无路可入,仅飞鸟方能栖身其间,远远望去,犹如一方银白色的大镜屏,悬挂在章怀寺的山岩边,这便是所谓的“太子岩”了。
才下了暴雨,小径湿滑,燕灼华走到顽石旁时,已经不见了宋元澈踪影。她倚在顽石上,乜斜了眼睛,冷冷道:“宋家三郎,怎得不敢见人了?”
蓦地里一只手臂将她揽了过去,直推入那向内凹陷的石洞中。
燕灼华捏紧了袖中匕首,也不惊慌,如今活着的她可比死了的她对宋元澈更有用。
宋元澈用完好的左臂扣住燕灼华腰肢,低头眯眼盯着她,微笑着缓缓道:“欲擒故纵,殿下好手段。”
☆、羞辱(中)
燕灼华被宋元澈压在岩壁上,她睫毛轻抬,目光越过他因为激动泛着潮红的脸颊,落在生着青苔的顽石顶端。暴雨才过,一滴滴的水珠正从那青苔间坠落下来。她仿佛在那折射着阳光的水珠里望见了宋元澈的倒影。
宋元澈见她不语,越发勾下头来,仍是微笑着,却是咬牙切齿的口吻,“殿下?”他几乎是玩味地唤着她,说话时温热的鼻息扑在她雪白的面上。
燕灼华手臂微动,从背后勾住了他的脖子;她轻轻踮脚,目光在他眼睛与唇瓣间暧昧地徘徊着,“宋家三郎,那你可有被我‘擒’到么?”
章怀寺的东配殿里,只剩了那七八个游玩的学子。他们正三三两两打理着衣着,准备等天彻底放晴,便打马归府。
秦翰然随口感叹道:“大好风光,正该有佳人作陪才是。”
季英然神色一动,却没说话。
另一名圆脸学子却笑嘻嘻道:“子湘说得极是!方才那女子容光照人,我竟不敢多看——谁想到,竟与那男的一道苟合去了……”
宋元澈与燕灼华出寺庙之前说的话,显然是邀约,两人又遣开了随从,自然是有些“说不得”的事情要做。
这圆脸学子的话音一落,众学子都嘻嘻哈哈笑作一团;秦翰然早通男女之事,见气氛正好,也待说上几句荤话助助兴,一抬眼看见季英然的模样,登时便将已经张开的嘴闭上了。
季英然已是脸色涨红,怒道:“你们枉为读书人,倒与那些说三道四的婆子无异了。”
这话一出,方才还笑着的众学子顿时都尴尬起来,碍着他刺史之子的身份不好说什么,却也没人接话。
季英然又道:“方才那女子分明梳着闺中发髻,又怎么会……”他脸色越发红了,却说不出下面的话来。
先头说话的圆脸学子便低声嘟囔着,“那女子看穿着打扮分明是燕族女子——燕族贵女嫁人前失贞的,十个里面只怕倒有八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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