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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夫人拍拍她的手:“不打紧,快去吧。”说着便回身唤了婢女,母女两匆匆分道扬镳。
半个时辰后,袁府的马车驶出昌安侯府,袁信坐在车内看着妻子略显忧色的脸,关切道:“岳母和你说了什么?”薛定琰咬一咬唇,低头道:“母亲担心我会被嫌弃,病势越发重了。”说着,眼眶一红,漫出盈盈水色。袁信忙给她拭去泪水:“岳母多虑了,你这样的好媳妇,喜欢还来不急呢,怎么会嫌弃。那些事岳父大人已经和我说了,不打紧的,你不要多想。”薛定琰轻轻嗯了一声,偎进丈夫怀里。
袁信缓缓抚过她乌黑柔发,想到一事,又问:“你今日可曾见过那位沈家来的二小姐?”薛定琰警觉一惊,只起身摇头:“那姐姐不爱见外人,我去了她院门外她却身体不适也没开门,我略等了一会就走了。怎地?你认识她?”
袁信摇头:“不曾见过,在边疆时也听说她是足不出户,从不见人的。只她毕竟是沈家三弟的妹妹,如今她哥哥不在了,我做兄长的也该照拂一二。”
薛定琰颔首笑道:“既是这样,我下回一定等到她开门了为止,只不过听说木樨雅会上程家那位堂少爷对她颇为倾慕,今日来送了庚帖,怕是年内就急着要娶过门呢。”袁信大惊:“程步思?”
薛定琰点点头:“正是。”袁信皱眉:“怎么是他?”薛定琰看了看他脸色,迟疑道:“怎么?不妥么?可是听说二姐她见过程公子后是极满意的,如今正催着母亲准备嫁衣呢。若真是不好,不如我回去劝劝她?”
袁信略一思索,又问:“她见过程步思?”薛定琰点头道:“是呀,听说是木樨雅会时在公主府的书房外偶遇上的。”
袁信眼中闪过一丝情绪,缓缓摇头:“此事,容后再说吧。”
三个时辰后,伯府传来消息,薛定琬投缳未遂,薛家阖府皆惊,薛侯爷及夫人匆匆乘车前往伯府探望女儿。
次日,昌安侯府正式遣媒回了程家女方庚帖。程府欣然接受,并约定十日后下小定。
意愿
淳龙二十二年九月初六,黄道吉日,宜:嫁娶,纳彩,定盟,祭祀。
这日确实是个好日子,晨光乍现,便已能看出一天的秋高气爽。樱兰心中烦扰,天刚亮就醒了,她草草收拾了自己,便拧了热水去前院含章屋子。
推门进了内室,迎面便看见含章已经穿好一身玄色带朱红卷草纹的衣裙,正往衣架上取一件喜上眉梢花样的石榴红缂丝褙子。
樱兰眼皮一跳,她掌管含章各色衣物首饰,自然知道缂丝褙子是昨儿许妈妈特地送来的吉服,而这玄色衣裳款式古朴,花纹简单,却绝不是侯府里的分例,甚至昨天之前自己都不曾见过,侯府宅院深深,这身衣服从何而来?
含章见她进来,只用眼光扫了一眼,漫不经心问:“今儿初几?”她这段时日性子平和温婉许多,也会主动和婢女们说几句话。
樱兰道:“初六,九月初六。”含章点点头,仍旧不慌不忙穿着褙子。樱兰迟疑一下,便装作没有看到那来历不明的衣服,径直走到屋角盆架边往铜盆里注水,打湿巾帕。含章穿好外衣,缓缓走来立在架前洗漱。
樱兰照旧去床边小几上收拾昨夜的茶水,手撑在床边,手指习惯性悄悄探入如意富贵花绣枕下,指尖空空,她猛然一惊,那样总是放在枕下的坚硬冷峻事物,不见了。樱兰只觉背后袭来一股凉气,全身汗毛倒竖,忍不住转头看向含章。
含章已经坐在梳妆台前梳着长发,两人目光在镜中交汇,含章见她惊惶模样,忍不住低低一笑:“慌什么,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还能一万年不变不成?”
她这话不但默认了匕首是她取走,更暗示了自己知晓樱兰每日的监视窥探。窗户纸骤然被捅开,樱兰只觉惊惧中带了几分难堪,心里惊涛骇浪,却只能垂首默然站着。
含章随手将一头略显枯黄的长发卷起,用一枚簪子定成一个简单的宝螺髻:“你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并不欠我什么,下去吧。”
外头已经大亮,另外三个新送来的二等丫鬟有些畏惧含章,不得传唤便不敢进门。樱兰一动不动,半晌,仿佛下定决心一般,上前几步跪下:“求二小姐救救樱草。”
含章有些意外:“樱草?”
樱兰跪在地上,低声道:“樱草在木樨雅会上冒犯了二小姐,夫人震怒,便将她锁在柴房,待今日定礼之后便要发卖出去。二小姐,您救救她吧……”
含章目光轻轻瞟一眼地上人,道:“她因冒犯了我才被处罚,如今你竟要我去求情,莫不是在说笑吧。”樱兰欲言又止,咬了咬唇,没有说话。
含章意味深长地注视着她,忽而一笑:“难不成我若是规规矩矩从了命,今日之事顺顺利利过去,你就可以凭此功劳去向二夫人讨个恩典?”语调不高,却字字钻心,樱兰身子一颤,头垂得更低。
含章眸色深如寒潭,缓缓收回视线,意兴阑珊道:“你下去吧。”
樱兰一怔,唇咬得雪白,仿佛下定决心般,不但没有走,反而向前膝行两步,伸手从怀里取出一样东西,双手奉上:“还请小姐看过这个再做定夺。”
她的语气如此斩钉截铁,仿佛笃定了眼前人看了这东西后必然会有所触动般。含章略带疑惑看过去,却只是几张折叠整齐的泛黄纸张,折痕处磨出了毛边,显然已经有些年头了。
樱兰抬头对上含章视线,轻声道:“我死去的娘,是昔日沈姨娘的陪嫁丫鬟。”含章明显愣了一下,面色却还算平静,伸手将东西接过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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