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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进酒镇定自若,心平气和道:“我醉仙楼原本有一个伙计,名字叫马六,王爷一定是认识的。“
他作为醉仙楼掌柜,既然认得我,那么知道我认识马六自然也不奇怪。
“不错。”
李进酒微微一笑,接着道:“马六就是北莽高手杀的。“
我见过马六脖颈上的致命剑伤,不得不承认,杀死马六的那一剑,确实很快,而且凶手所使用的剑锋也一定是又薄又锋利。之前我也确实想过凶手很有可能就是北莽高手,若是信李进酒所言,那北莽高手杀死马六,很可能是因为马六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
李进酒道:”王爷应该能想到,马六曾偷看过赵倾城洗澡。”
我突然一怔,讶异道:“你竟然知道赵倾城是北莽人!你是如何得知?“
李进酒忽然摊坐在地上,一手抚着膝盖,一手拿起酒葫芦,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似是下定决心一般,道:“因为我也偷看过她洗澡啊。“
我呆若木鸡,随即脱口而出道:“你们还真是下贱!李进酒啊李进酒,你身为醉仙楼的掌柜,什么女人没见过,偏偏要学那马六偷看一个盲眼姑娘洗澡!简直色胆包天!你知道秋菊是本王府里的人,还敢调戏于她!”
李进酒长叹一声,道:“若不是知道秋菊姑娘是王爷的人,我也不会那样做,还因此失去了一只耳朵,那我冤不冤?”
我疑惑道:“你处心积虑的想见本王,是何居心?你说你想见本王,那为什么本王每次去醉仙楼,一是从没有见过你,二是你为什么从来不主动找本王?有什么话非得等本王去找你不可?”
李进酒忽然垂泪道:“看到兰姑娘在王爷这里过的很好,我也就很放心了,杨水会大人临死前委托我,一定要查明先皇的死因。“
我如遭雷击,“你说什么?”
李进酒坦然道:“既然我将这些话告诉王爷,那么自然也相信王爷与当年先皇的死因无关,更何况若王爷参与谋害先皇一事的话,也不会把兰姑娘保下来了,除非王爷问心有愧,才故意如此,不过,王爷若真是帮凶,那么我李进酒今天也认了。”
我的心里虽然掀起惊涛骇浪,但还是想继续听他说下去。
“杨大人跟你说过些什么?“
李进酒接着道:“杨大人曾说过,先皇在临死前问过他,会在史书上写些什么?是陵夷之君,中兴之主,还是.......杨大人微微摇头,如实答,‘中庸之君’。”
我不置可否道:“所以呢?”
李进酒道:“先皇跟王爷一般,也是对此一笑置之,然后便让杨大人替自己把了最后一次脉,问杨大人,自己可是死脉?”
杨大人虽是个官吏,但祖上实乃是医道高手,中医讲究望闻问切,所以杨大人自小耳濡目染,后来弃医从文,中了进士成了史官,但有些学问却是从小刻在骨子里的。
我认真道:”脉象如何?“
李进酒叹息道:”脉象紊乱,脉搏快于常人,正是中毒的迹象。“
我面不改色,“杨大人已经被皇兄处斩,我如何信你?你跟杨大人又是什么关系?“
李进酒摇摇头道:“我今日虽说冒昧前来,实则也是冒死前来,一是为了帮王爷找到赵倾城,二便是想告诉王爷,当年先皇是被谋害的,而罪魁祸首,我认为就是.....”
我猛然呵斥道:“住嘴!先皇驾崩,本就是旧疾复发所致,少在本王面前妖言惑众,你拿不出证据,就敢肆意揣测诬陷,可知这是死罪!”
“哈哈哈。”
”你笑什么?“
李进酒朗声笑道:“我原以为王爷若也参与了当年谋害先皇一事,现如今看来,王爷的确不知情,王爷可以不信我,不信杨大人,但是王爷可以自己想想,当年先皇正值中年,春秋鼎盛,哪怕出征北莽时,曾受伤颇多,甚至坠马,但是班师回朝后,伤势早就痊愈了,虽说我当然不常见到先皇,但是我想王爷年幼时,每日都能看到先皇的身影,可有感觉到先皇的身体境况愈下?”
我沉声道:“父皇的身体情况,我当然知道的比谁都清楚,这并不需要你来提醒。“
李进酒如释重负,笑道:“看来王爷也不笨。”
我沉声问道:“单凭你一张嘴,本王当然不可能信你,你一定也知道,在本王面前说这些话,早已犯了死罪,所以,你冒死前来,究竟是图了什么?杨大人又为什么会跟你说这么多?”
李进酒一张惨白的脸上,眼泪不停的往下落,葫芦里的酒也不停的往嘴里灌着,直到那个葫芦空空如也,被他撇到一旁,这才缓缓道:“我与杨大人本就是同乡,当年一同进京赶考,他中了,我却没中,但他并没有因此而轻视我,这一点就够了,人性本就凉薄,但杨大人不同。可以说,我跟他不是兄弟,胜似兄弟,王爷若是不信,可以问问如兰...不对,现在应该是兰姑娘,王爷大可以问问她,是否认得我。”
我一时哑然。
沉默片刻。
李进酒泪中带笑,缓缓道:“我既然不怕王爷唤来兰姑娘,而王爷也没有这么做,我想王爷已经信了我。不过可惜啊,我想我很快就要死了,说实话,我有时候真的挺恨杨水会的,他若是不告诉我,我便什么也不知道,那我就不用想着为他平反,也不用担心被人给害了,所以我自从知道了这桩秘密后,每日都活在仇恨与恐惧中,王爷,你知道这有多难熬吗?我努力了十年,现如今有了自己的酒楼,却只能每天装作一个混子,整天过的浑浑噩噩,生怕被那些大人物察觉到,除之而后快。”
“若是王爷主动找我,将我痛打一顿,或者,干脆削去我另外一只耳朵,我再将这些话告诉王爷,我还抱着侥幸,可能不会死!但是王爷还朝已久,而且也辞去了大将军的位子,我再不将这些话说给王爷听,很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了,很可能王爷将来也没办法去帮杨大人平反了,若是这样的话,日后即便我死了,也没脸去九泉之下,见我的......好兄弟。”
我盖棺定论道:“疯子!”
“来人,将这混子,再削去一只耳朵,打出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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