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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年后。
凡间,烛仙镇,一处寻常的山脚下。
身穿青衣的少女,头戴斗笠,身后背着小药蒌,口中轻哼着歌,正慢慢悠悠地走在青石小路上。
烛仙镇正值初春山花烂漫之时,天气正好,云淡风轻,迎面吹来的风夹杂着田野的花香。
未久,便见小路尽头出现一个寻常普通的农家小院,院外花草繁茂,清新雅致,院中干净整洁,虽是外头瞧起来朴素,从里看却是处处别具匠心。
长檐下坐着一位外表看上去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身上穿着天青色的长衫,一头乌黑的墨发简单用绸带竖起,看起来颇有几分书卷气。
而少女刚进了小院,便将竹篓丢到一旁,倒在院中的藤椅上,开始大声对一旁看书的少年人抱怨道:
“小瑾,我好累……”
少年闻言,没有半点迟疑,立即放下手中的书本,上前熟练地帮她锤肩揉腿。
少年郎眉目生得极为俊秀,明眸皓齿,只是年纪尚小,眉宇间还有几分青涩,若是细看,还与一旁的少女有两三分相似。
但更多的,却是像那十八年前,在暗室中被她百般亵玩羞辱的凤梧道君……
是的,这名少女就是谢锦茵。
十八年前,她在把凤梧道君囚禁在小黑屋里亵玩了五天五夜之后之后,发现自己怀孕了。
修士长生有违天道,体质本就不易受孕,当时她睡凤梧道君,也不过是抱着玩玩的心思,根本没想过有孩子这件事……
事后时常觉反胃恶心,便去看了大夫,得到的却是她已有身孕的消息。
一开始本想打掉这个孩子,但是想到若是被凤梧寻到踪迹报复,拿这孩子要挟也不错,至少手里有个把柄,荀殊定然不敢报复她。
便强忍着各种孕中反应将孩子生了下来,虽然修士身体强健比起寻常女子分娩时减轻不少痛苦,但她当时还是恨不得将凤梧道君抽筋拔骨……
女人生孩子这般痛苦,反正这辈她是不想再生第二个了。
孩子生下来了,是个男孩,随她姓,姓谢名瑾。
之所以单名瑾字,是因为她懒得费心想名字,便从自己名字里取了一字,谐了音,充做这孩子的名字。
不过谢锦茵扪心自问,只觉得这孩子,做她儿子,实在倒霉。
她天性淡漠,对亲情更是如此,虽是她亲自生下的孩子,可她对这孩子最初的感情,也只有分娩时对疼痛的强烈憎恶感。
她对这孩子打小不上心,不过这孩子生得聪慧,也极会揣摩人的心思,小小年纪就懂得孝敬人,如何照顾母亲。
“我卖字画的钱不是已经够我们过日子了么?母亲为何还要外出采药。”谢瑾问她。
他三、四岁便启蒙,就连玄文道籍都能通读,凡间寻常字画自然不在话下,时常临摹些画家真迹,在字画店中以假乱真,赚来的银钱兑换成灵石,也全都交到了谢锦茵手里。
按理来说,这些钱早就够二人生活。
可母亲却仍旧时差刚出门采药,时不时还接些散修的任务……
谢锦茵在藤椅上伸了个懒腰,少女纤密的睫羽微微颤抖,像只猫似得卧在藤椅上,轻飘飘回了一句:“整日在家无所事事胳膊会生锈的。”
十八年过去,谢锦茵的相貌仍与当年一般没有任何改变,看起来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清秀少女。
若只论外表,这二人看起来不像是母子,反而是姐弟,姐姐生得清秀可人,弟弟更是俊美不凡。
她懒懒抬了抬眼皮,看向一旁给她捶肩的少年郎:“说起来,小瑾,你就不好奇你父亲是谁么?”
一提到这个,谢瑾就面无表情,冷淡地回:“生我养我的是母亲,父亲是谁重要么?”
让母亲一人流落在外,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谢瑾不知当年之事,想当然的以为,母亲这般好,定然不会有什么错处,只能是父亲狼心狗肺,将母亲抛弃,令她流落在外。
谢锦茵看着容貌极盛的儿子,自也不知道他心里已将亲爹打入十八层地狱猪狗不如的位置,只是在想,不亏是她生的孩子,这性格也有几分像她。
这孩子素来乖顺,谢锦茵很难不喜欢,伸手在他头顶摸了摸,顺口问道:“听说镇上有庙会,今夜我们一道去看看?”
母亲亲昵的动作,一时间令谢瑾有些无法适从,耳根微微泛红,却没有避开,只是轻轻回了一声:“好。”
心跳也全然不由自己控制。
他拿起一旁的书卷,即便早已烂熟于心却还是硬着头皮继续看下去,试图用书中的圣贤之道打散自己那点绮旖的心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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