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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尔撇眼去瞧龙君,对方眼底也有几分赞许,竟是也未曾亲自来过。
走走停停,岁年头回与长辈这样游玩。
龙君的糊涂一阵轻一阵重,有次夜里竟披发跣足地跑出去,在长街找他的蛋。
岁年追出去寻,龙君仓皇问他,他的崽崽去了哪里,蛋从天上掉下来了,他没有接住,他是天底下最没用的爹。
后半夜龙君力竭,岁年将他搀扶回客栈。
夜露浓重,打湿岁年的衣衫,机关木人袖手等在客栈门前,岁年看了他一眼,扭头去到里屋。
龙君泡在热水里絮叨,说起他如何孕育的那枚蛋,龙生万物,但没有这样生的道理,只是因当年他去到魔族地界解决骨瘴蔓延,阴差阳错下被魔气影响。
灵力与魔息凝固在体内,不引出来将牵动伤势,军医无奈之下喂了他灵果,伤治好了,身体里却有了灵息。
金戈铁马的龙君头回感到了不知所措,他的天帝好友对他说:你可以试试有个家。
蛋生下来后,或许是因他的沉疴旧病,迟迟不能孵出,龙君也不强求,每回下战场都往养龙池去,陪着他的宝宝说说话。
那枚蛋不时传出声响,像在聆听回应。
砚辞眼里闪着光芒般描述着那蛋的可爱,岁年静静地听着,想起兰阁的花草曾对他说,砚辞以往打仗最要拼命,有了蛋后,仍没改变打法,却每每能在绝境中挣出一线生机。
他有了一个关于家的挂念。
正是有了牵挂,才能死里求生。
可是在后来的那场骨瘴的灾祸中,九天虽未直接爆发骨瘴,但大火烧起时也牵连三界大动,养龙池被震塌,他的蛋掉下九天,砚辞亲眼看见了。
天帝拼尽全力也拉不住这位战神,花草们听其他前辈仙君讲述那时的场景,再讲给岁年听,如此几番转述,画面依然生动,即使没有亲眼看到,想必也知是极其惨烈的一幕。
但砚辞纵有再大的本事,当时也伤到站都站不起来,更也无法真正扑入骨瘴救到他的蛋。
那枚黑白蛋便穿过重重紫红的云层,直直坠向人界,在掉落中便早碎了大半,再摔到冥府,刹那间便被骨瘴吞噬。
也就是在那一仗中,天帝与龙君双双旧伤复发,龙君严重受骨瘴侵蚀,被迫放下长剑,再不能回到战场。
岁年听罢,倒不知如何安慰。
这段日子他与龙君四处游玩,是真的很愉快,愉快到能让他短暂地忘记玄微。
龙君的心情也很好,他甚至有意无意在给崽崽介绍以往认识的优秀仙君,他心里其实希望岁年能放下玄微,去试试其他可能。
但是不论他们走出多远,去到哪个陌生惊喜的他乡,岁年总会有种感觉。
而这种感觉再没有人比龙君更懂。
他们总相信,不论在何地,都会有个家在后方。所以玩的时候很愉快,在美好的风景里时,也很有一刹的念头,要是家里的人也能看到,该有多好。
所以双方心照不宣。
也就没有多劝对方什么。
将定好的几个地方玩遍后,龙君便带着乌云盖雪漫无目的逛。
今早听说山渊开花,今日便去山渊,明日听早点铺子的老板说起九弯镇,午后便启程九弯,遇上来凡界办公的同僚,就跟着他一路。
谁知半年后,时局突变,帝都君王驾崩,新太子年幼,国舅代理朝政,地方举兵清君侧。
自此拉开了人界新一轮的兵戈相向。
暮冬时节,龙君与岁年去到了一处新地方,那地方名叫雪乡,但这次却不是为了游玩。
雪乡今年的初雪大到离奇,岁年他们抵达时,难得是个晴天,厚重的积雪将路边的冻骨收葬,雪上平整到令人心惊。
砚辞在半榻的草棚下发现了两个孩子,面黄肌瘦,冻得浑身蓝紫,忍不住去抓挠皮肤,身上多有伤处。
年长些的那个哥哥防备心重,生怕这两个华服公子哥把他们兄妹俩拉去卖了吃了。
龙君介绍说我们是修士,那男孩儿抱着怀里小的往暗处退,脆生生道:“我们不跟你们走,你们要找炉鼎,别打我和妹妹的主意!”
几百年前,修士们便不再是只在宗门内清修,远离红尘世俗了
几乎所有宗门都会与人界的掌权者往来,大宗甚至尤其与皇室关系密切,乃至联姻也不是稀罕事,更何况地方小诸侯国与小宗门之间。
但抓人做炉鼎这种事是绝对不允许,而今看来,掌权者已经不能控制手下的修士与官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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