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琦羽缩缩脖子,勉强笑道:“这灯怪冷的,莫不是引魂灯。”
他也就随口一问,谁知还真的猜中,冥君持灯走在前方,颔首道:“正是,无灯不引路,不过本君也是头回知道,仙者也会觉得这灯冷。”
“早听闻冥使们在引魂时都要持灯,既可为亡魂们引路,也能用灯上的寒气拘住鬼魂,今日得见,果真名不虚传。”珠鸣道。
琦羽颇为惊奇地看向阿姐,心道姐姐几时是主动发起话题的人。
再向与珠鸣并肩走的冥君投去目光,心里顿时冒出几点不乐意。
“哦哦哦,所以你们平日里靠这个灯就能拘魂了啊。”琦羽往两人中间挤,像是突然对魂灯产生了天大的兴趣。
“即使有引魂灯在,也并非万无一失。”乌须的声音在这空荡的黑暗里听来更有几分沙哑。
他道,“我们引渡亡魂至冥府,所要走的栈道比这还黑,离此灯三步开外,便不能视物。”
“饶是如此,依然有不计其数的亡魂要往回跑,平日里也是要用上拘魂锁和束魂针的。”
“真是执着的魂魄。”琦羽心不在焉的感叹,偷偷去瞄这位冥君的容貌。
一会儿觉得太苍白,一会儿觉得太清瘦,再想到这位主君看似温和,实则有几分阴晴不定,更是哪里都不能和他尊贵的姐姐相配。
乌须像是浑然没注意到他的心思,道:“仙君们若是历劫身死,去的也是九天洗尘池,要是真的能在这里走上一趟,也许就不会觉得人魂执着。”
“嗯,是这样。”应蕖仙君突然道,“生前的诸多遗憾,只剩下走过栈道的时间,很难不想要回头。”
“说的好像你走过一样。”琦羽嘀咕。
“本君记得早年文书阁里有桩案子。”乌须似是觉得这条路太过无聊,“说是某条魂魄误入冥河栈道,与正在引渡的冥使碰了个正着,那冥使见此魂体有异,便知是走错了地方,要带他去冥府上禀。”
“还有这样的事。”琦羽追问道:“后来呢?”
“结果那魂当是要抓他去轮回,大闹一番,硬说要等人,一问才知要等的人欠他几万黄金,他宁愿在栈道上卖红薯,也不去轮回台。”
“死都死了还记挂钱呐啊,真是个笨凡人。”琦羽摇头,“那他等到了吗?”
乌须看了眼凤君,继续讲道:“没有等到,后来我们冥府的莫老师亲自过去看,给他一鞭子抽晕了,再送去洗尘池,结果那边也有人在干等。
“等下……”琦羽打断道:“我想起来了,当年那个冷着脸的鬼官就是方才那个莫青团吧,我说为何看着眼熟,他当时把那个混蛋绿荷花塞给我……”
他猛地瞪大眼,“你刚才说的——”
乌须君擎灯照向他们两人,道:“所以,两位仙君,如果你们是凡人,你们又是何其固执愚蠢呢?”
“……”琦羽呆呆看着他,又看向应蕖,半天才找回声音似的,呐呐道:“你个混蛋玩意儿为什么要卖红薯……”
珠鸣扶额重叹口气,应蕖用扇子挡住半张脸,引魂灯的寒光在扇面上划过,将那大漠孤烟的扇画染出几分凄冷来。
琦羽还没找对重点,又问:“而且本王何时欠过你黄金万两了……”
伴随他这一声脱口而出的自称,漆黑的镜道里慢慢浮出了薄亮,应约能听到扫帚轻轻扫过什么,湿布缓缓擦过水缸的细碎声响。
“走吧。”乌须君转身道,“快要到了。”
他走在前方,这下没人来与他同行,凤鸟与绿荷花步子变慢,像是突如其来的近乡情怯,珠鸣抱着胳膊等。
与冥君走得最近的竟成了那花灵。
从方才起花灵便乖乖走在后头,沉默不语,此时步子倒是快了几分,想要追上冥君的脚步。
可突然乌须停下步子,这花灵一时刹不住,几乎要撞到他身上。
引魂灯被举高几分,两股寒气在半空纠缠,乌须君一碧一红的双瞳在这昏暗光下浸得剔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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