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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诺儿,在门口站着作何,快进来坐。”温珩把笔挂回笔架,站起身来。果然,又是这样。宁诺真的挺想在纸上写下“开口毁”三个大字,再贴上温珩的脑门。宁诺当然没有真的坐下喝茶,夜色已晚,她还想赶紧回偏房睡觉呢。于是将糯米糍放在桌上后,宁诺便准备转身走人,本来犹豫着要不要委身行礼示意一下的,但一想到白天闹出的笑话,宁诺还是默默打消了这个想法。“去哪儿啊?”废话,当然是回去睡觉。“哦对了,你住的地方不在偏房。”温珩又道。不在偏房?宁诺回过头,面上写着疑色。温珩随手拿起一个圆乎乎的糯米糍,极其享受般地尝了起来,冲着宁诺挤眉弄眼说道:“我让小包把对面的空房给收拾出来了,之前我用来放置旧东西的,你就住那儿吧。”宁诺看着他,又转身看着对门那件空屋子,内心七上八下的,故意住的这么近,这个家伙揣什么心思呢,宁诺顿时懊悔起来,她觉得自己已经是钻进了狼窝子。“你不是我的贴身丫鬟吗,自然是要贴在一起了,我也是为你图个方便,不然以后我叫到你,这跑上跑下的多费劲。”温珩挑眉一笑。见她没反应,温珩拿起一个糯米糍,道:“可香了,吃吗?”宁诺身体巍然不动,只是转了转眼珠子,俯身抽出纸笔写起字来。温珩还以为她是要拒绝,哪知凑近一看,才看清那行小字是“洗手了吗?”“真洗过了,不信你摸摸。”温珩把手递了过去。宁诺侧过身躲了躲,见他还不把手收回去,两只眼珠子一转溜,把藏在袖子里的右手露了出来,轻轻地放在了温珩悬在空中的那只手掌上。宁诺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温珩面上闪过一丝诧异,他原本只是想逗逗这个小姑娘,哪知这次宁诺居然选择了配合,一时之间自己也惘然了,现在该做什么才好呢……温珩还没纠结出个结果,就被掉落在自己掌心的一只虎甲虫给闪瞎了眼,掌心酥麻的触感刚涌入温珩的神经,温珩便同一只惊弓之鸟般一下子扔开虫,逃命般钻进了书案底下,连惊叫一声都没来得及。看着书案下的人瑟瑟发抖的模样,宁诺也绷不住了,咧开嘴无声嗤笑着,平时多能臭贫的一个人啊,结果真如手记上所写,本质上还是一个书呆子,居然真的怕虫怕到这个地步。片刻后,温珩稍微平复了情绪,才从书案底下爬了出来,只是两眼依旧在房间里扫来扫去,生怕一个不留神,那只虫子在他眼底下又爬出来。“小诺儿,你也太坏了吧!”宁诺摸了摸自己的前发,显得很是无辜。其实她也不是故意在装无辜,她是真的觉得这些小虫子挺好玩儿的,分明一点也不吓人,故而有些难以理解面前人这般风声鹤唳的表现。“我跟你说,我最怕这些东西了,要是房间里出现了它们的身影,那这整间屋子就都是它们的了。”宁诺更不理解了,这人可真奇怪,别人欺负他,他还白送一间屋子出去。“所以说,今晚我不睡这里了。”哦?“那就只能跟你将就着挤一挤了。”温珩虽心有余悸,但佳人在侧,不撩白不撩,硬是挤出了一个苍白的调笑。最后,宁诺关好房门,把怀里藏着的手记放上木桌,接着躺上柔软的小床,盖好温暖的棉被,从半敞开的窗扉往外望去,正好能看到抄起双手半躺在树枝上,生无可恋般的温珩。宁诺突然有些心虚,犹豫着要不要给他写个道歉的纸条,原来虫子真的可以把人吓成这样啊,那下次还是别再这样恶作剧了。温珩的房间里,小包正一手拿着扫帚,一手端着水盆,肩上还搭着一张毛巾,哼哧哼哧地清扫着整个房间,顺便再把那个罪魁祸首给抓出来。这工作着实太累,小包干不了多久,就不得不停下来歇息一阵,但心里却如同吃了蜜一般的甜。世子还是非常需要我的,诶嘿。☆、夹着寒意的晚风卷入宁诺的脖颈,她裹着被子翻了个身,刚袭来的困意一时间又消失殆尽。又是辗转反侧了好一阵子,宁诺终于放弃了抵抗,既然睡不着,不如下床走走。宁诺重新挑亮桌上的烛光,关上虚掩着的窗扉,院子里的花树上,已经没有了那个人的身影,只留下靠着树干的那具古旧的木梯。宁诺看着那具木梯,想着温珩靠它爬墙爬树的画面,忍不住嗤笑出声,那嗤笑声短促而略显沙哑,更多的,是一种的陌生感。宁诺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脑海里还在不断重复着方才那声突如其来的嗤笑声,那是,她的声音。她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听到过了。她拖着有些沉重的脚步坐回了凳子上,不知为何,此时此刻,她竟法的乱涂乱画,有些笔画像是汉字,有些笔画像是图案,努力一点去拼凑,再加上想象的话,或许还可以看出这一页画了一只蚱蜢。宁诺一页一页地翻动着,这些七零八落的东西,拥有着和温珩一样特殊的魔力,看似讪皮讪脸,却有着能够抚慰人心的力量。翻到这本手记的中间部分,已经可以看到上面文字质的转变了,字体虽尚显稚嫩,但已经非常文雅好看,内容上也有逻辑性了。这十几页都是幼年温珩记下的。……父亲说要教我学武,因为他是武康王,赫赫有名的大将军,我有一日也会成为父亲那样的大将军。……我生病了,每天都在睡大觉,娘亲她们整日忙来忙去,好累。但是父亲说他不让我学武了。我当不了大将军了。今天夫子称赞了我写的文章,娘亲听后很开心地奖励了我,但父亲还是板着脸让我不可自傲,他的表情特别像今天书院里被我们弄生气的那头秃驴。书院小虎子的妹妹吵着要嫁给我,还威胁说如果我不上门来提亲,就要把她哥扔进河里喂鱼。可是我才八岁啊,听说小孩子成亲会变成穷光蛋,所以就算小虎子被扔进河里,我也坚决不能从。昨日我和小虎子绝交了,因为他故意拿虫子来吓我,害得我在书院里出丑,但是今日我们和好了,因为他送了我一只蚱蜢。娘亲在一旁笑话我,说我可能是世间唯一一个怕虫子却爱蚂蚱的孩子。……读着这一页页活泼可爱的小故事,宁诺都可以想象到那个时候,个子小小的温珩,每天放学后趴在木桌上一本正经地叙说着今日发生的趣事。不知不觉间,唇角已经不经意扬起。手中沁着木香的书页在手中缓缓翻动,宁诺正意犹未尽,手记却已经见了底。怎么会,宁诺心生困惑,又朝后翻了翻,确定这本手记后面还有数十的空白页,为什么只记到幼年就没有了呢?一股浓重的遗憾之感击中宁诺的内心,如果这本手记记录完整的话,就能看到少年温珩的那些小心思了,什么春心暗涌,初生叛逆之类的,简直不要太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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