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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书婉心神都牵在了那一抹黑色之上,木然地点头,脚下已是移开步子。“哎,都是过来人,你这个样子,像极了当初我怀我家那小子的时候。我看你呀,八成是有了。”画铺老板娘叙叙念道。江书婉本已是脚下跨出一步,听到这番话,不由怔住,愣愣问:“有了,有什么?”“怀孕了啊,你自个的身子,难道一点数都没有?”画铺老板娘半惊半疑道。她的眸色,在初初见到黑阙之时,骤然明亮起来,好似那灼灼一树的火焰,瞬间照亮了她的脸庞。可在听到画铺老板娘的话时,又仿佛瞬间被彻底浇熄,只余死灰般的寂静。她怀孕了,会么?有了凤翔的孩子。记忆,明明灭灭,她想起来了,是最后那一夜,那疯狂与折磨的一夜,那残忍狼祭的前一夜,他忘了给她净身,而自己的月事,并没有来过……突然,远处那抹黑色转过身来。她一惊,慌忙转过身去。她拽住画铺老板娘的衣摆,恳请道:“我,突然有些不舒服,可否到内堂喝杯水?”画铺老板娘满面笑意,连声道:“好好好。”她亦是十分喜爱面前这位姑娘。说着,便亲热地拉了她进去内堂。江书婉心中有如小鼓乱锤,怦怦跳个不停。依依回眸,目光却与他错过,他似是正巧抬袖,不知在做什么。她很想,再看他一眼。也许,他们,只是缘浅。而如今的自己,没了清白,也许还有了凤翔的孩子。她,再也无颜面对他……*夕阳缓慢落下,最后的余晖,过于耀眼,过于殷红。黑阙转身时,下意识地伸手去挡住那一抹过于刺目的光线。待到拂落墨黑云袖,眼前依旧还是那人来人往的夜西街市。一张张陌生的脸,从身旁擦肩而过。只是,没有他想要寻找的那抹倩影,从来都没有…………☆、送你一支发簪天更冷,初雪纷纷。惨淡的冬阳正在东方厚厚的云层中若隐若现,转瞬又被雾气遮没。天空中有零星的雪花飘落,连着下了两日的小雪,只是北风已不如昨夜那般强劲了。偶然刮来钻入脖颈和衣袖,还是让人感觉寒冷无比。清幽径自在东都街上走着,满头青丝染得乌黑发亮,红色缎带静静栖息在盘发的顶端。本就是冬日,绯腹毒蛇哪怕多日不进食也不要紧,她出去那么多日,倒也无碍,如今她回来之后,稍加饲养,又是恢复了原先生龙活虎的样子。回到东都已近一个月。这一个月中,她倒也清闲,府中自然有管家操办纳侧妃事宜,无需她操心。凤绝忙的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整日也瞧不见踪影。至于洛云惜,昨日已是带着丫鬟侍卫抵达东都,管家安排她住在了原先兰元淇所居住的蝶园中。因着路途遥远,是以洛云惜暂住王府,且在王府之中待嫁。靖国公嫁女果然气派,嫁妆几乎堆满了整个园子,婢女侍卫十数名,几乎都快超过她这个公主的规制了。清幽后来了解到,这靖国公是凤秦国颇有势力的开国功臣,仅府中家将卫队都有数万人之众。且洛云惜更是靖国公的独生女,听说是备受爱护,捧在手心中长大。一切就绪,就等着下月的黄道吉日,迎娶过门。然万事俱备,却只差凤翔一道圣旨赐婚,不知缘何,凤翔的旨意迟迟不到。不过,清幽自是不会关心这些,她只是偶然在丫鬟小厮的议论中听到罢了。这几日,她觉得自己身子有些不舒服,头脑总是昏沉沉的,也没什么胃口。不愿惊动金铃和银月,她今日寻了个理由,独自上街,想着寻个郎中去瞧瞧,顺便配上几副药。也不知是不是轩辕无邪给她下的蛊毒快要发作了,可算算时间应该不会。上次她窃得的夜都军事部署图依旧在她手中,无邪并没有另外指示,也不知是不是原先的计划没能成功。东都街上。纷纷扬扬的六棱雪花旋舞着轻盈落下,漫下的确是无穷无尽的寒冷与阴沉。雪,夹着雨渐渐大了,落在地上,转瞬即化。街上行人寥寥,青石小路被融雪水洗得分外明净。雨雪织成一张密匝匝的白网,将整个东都都笼罩在了水气氤氲之下。一柄小伞,难当风雪,偶尔几点雪花落入颈中,似小蛇一样蜿蜒着,是冰凉滑腻的感觉。清幽禁不住身子瑟瑟,抬头,却见前方不远处,有一块匾额在风雪中飘摇。定睛一看,原是一间首饰脂粉铺子。她思忖着,难得上街,应该给金铃和银月带上些金饰和胭脂水粉之类,她在夜都那么久,都没有给她们捎上什么,着实过意不去。一步跨入,只觉脚下踏着绒毯,松松软软。看装饰倒是间别致风雅的铺子,她撩起门前碧绿的珠翠帘子,引着风铃阵阵清响,那声音清脆有如山涧泉水叮咚。店中一名妇人闻声前来招呼,她自内堂而出,顺手便将内堂的莹白珠帘挽在金钩之上。当层层珠帘撩起,依依露出内堂比肩靠坐的一双人,男的是一袭黑衣,背身而坐,背影昂长挺立。女的穿了一袭金凤百花对襟衫,娇美的容颜,颊边红若石榴,杏眼桃腮,眉目如画,竟是洛云惜。清幽不想随便入店买个东西,竟会遇见他们。更不想到,凤绝这样孤傲冷清的男人,也会有心思陪女儿家逛这些,一时有些错愕。脚,僵在原地,进也不是,出也不是。首饰铺的老板娘徐徐走近走近,她看起来年约三十,一副精明干练的样子,她见清幽穿着上好的冰蚕丝棉袄,客气问道:“这位夫人,小店今日有贵客上门挑选大婚首饰,招待不周,还请见谅。不知这位夫人想要些什么呢?是自用?还是送人?”说着,手中已是奉上香茗。清幽撩起耳边一缕垂落的散发,只作不见内堂之人,答道:“送人,给我挑两件金饰,再随便包些胭脂水粉就好。”这种尴尬的场景,她还是装作没有看见最好。而洛云惜似是注意到了清幽正在外间,她一时无措,眸中闪过不安之色,拉了拉凤绝的衣摆,秀眉微颦,轻声道:“是王妃来了呢,我去打声招呼罢。”凤绝背直的身子僵了僵,回眸望了一眼,目光与清幽不期而遇,却又迅速别过头去,沉声道:“不用打招呼,微服出来,没人知道我们的身份,不用节外生枝。”“这样,不好罢,毕竟她是王妃,我又……”洛云惜目光驻留在清幽身上,片刻才移去。“不碍事的。”凤绝淡淡道,他单手撑着额头。背身而坐,不知面上表情。清幽面色不变,只是腮边似乎凝聚屋外轻飞的雪花般,有些微青白。她低下头,接过老板娘递过来的首饰盘子,随手拿起一支嵌玉华胜仔细端详起来。老板娘殷勤的介绍起来,“这是最新来的款式,是上好的柳雁白玉……”清幽微微晃神,思绪飘渺。耳边,总是低低传来内堂之中他们的对话,声音极低极低,可她本是习武出身,想听不见都难。“王爷,我有些担心。”“担心什么?”“皇上似乎不同意我们的婚事?”“怎么会?”“那为何圣旨迟迟不下来,我真的有点担心。”“也许皇兄最近国事繁忙,耽误了。没事,今晚本王入宫一趟,亲自和他说,你别瞎操心。”“哦,那王妃她,会不会……”“不用管她。”“……”清幽放下华胜,手指摩挲着一支光滑如璧的青玉发簪,一点红宝石如一抹上好的纯粹胭脂。她随意看了看,将嵌玉华胜和青玉发簪递给老板娘,平声道:“就这两样,包起来罢。”又自怀中取出一锭金子放在了案几之上。里边的人,似乎还在低低说着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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