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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珠宝首饰,不过是些俗物罢了,本王瞧着都没什么特别的。惜惜,送你一支发簪。”凤绝的声音,低低沉沉,充满了磁性。“真的么?呀,好特别,这是什么做的?”“是用象牙削成的,这是我十岁那年,打猎时的战利品。”“……”清幽并不抬头,她接过老板娘找的碎银子,拿起自己的东西,在转身的那一瞬间,不经意的目光,瞥见凤绝正在为洛云惜戴上发簪。一支象牙发簪,通体成雕,浑然天成。不是珠宝,亦不是美玉,没有璀璨的光辉,也没有黄金的灿烂,只是独自发出淡淡柔和的光泽,静雅,清新,柔美,亦是格外别致。突然,一阵强烈的疼痛感直袭清幽的头脑,胸口似有一股滚热的强力激荡汹涌。那一刻,在看到这枚象牙簪的那一刻,她只觉头痛欲裂,仿佛有无数记忆,有无数人和事在脑中不断冲撞着,挤压着,争相挤出来,却完全没有头绪。她,好似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却始终想不起来…………☆、绝无此事雪,下得更大,从无穷无尽的苍穹缓缓落下,风不知何时已经息了,只有雪无声地下着。天空,好似破了个大窟窿,无穷无尽地往下面漏着雪。宝鼎香烟,轻缓吐纳出百合乳白的烟雾,随着扑入室的几缕寒风,萦绕弥漫在华殿之中。已近夜深,此时唯有御书房中仍是灯火通明,凤翔凝眉伏于案前,桌上堆积着如小山一般的红色布帛卷。烛火幽幽,映着他一袭明黄镶边银针水貂龙袍,格外炫目。另一人是凤秦国相,五十开外,胡子花白,虽是年长却不减浑身凛然正气,他此时正在凤翔身侧低首侍立。凤翔随意翻了翻面前的帛卷,挑了一卷,徐徐展开。上好的布帛之上,一名女子姿态盈盈,跃然纸上,身段妖娆,眉目含笑,勾魂大眼似带着无穷无尽的媚惑。艳极,媚极,他微微蹙眉,心中十分排斥,方想合上。国相左兼却上前一步,恭敬介绍道:“皇上,这位是吉吉草原安远部之长女。我凤秦初初收服北方,皇上若纳她为妃,能更好地巩固我朝的后方。”烛火摇曳,点点如豆,将他的影子映在冰冷的白玉石地上,拖得很长很长。凤翔放下手中画卷,又打开了另外一卷,展图尽处,是一名容貌清丽的女子,打扮的并不奢华。一袭莲青色万字曲水织裙,整个人似乎浮在一团绿蒙蒙的雾气之中。看起来是一名江南女子。江南女子,江书婉,她也是。是不是江南女子,都这般清濛如雾,飘渺如云烟,任凭他想抓也抓不住。他的思绪,渐渐飘飞。目光,也逐渐失去了焦点。画中之人,益发模糊起来,再瞧不清楚。脑中,回忆起了那一张绝色的容颜。她的低眉顺目,她的沉默反抗,以及她的无动于衷。心中丝丝绵长,他想念着,她的眉,她的眼,她的红唇,她柔美的身子,她的一切。只是……白露生愁,玉阶生怨,忆起往昔,他的目光清绵好似月光初绽,只是缠绵中却隐透出一丝伤感。国相左兼见凤翔呆滞片刻,以为他中意画中之女。又近前道:“这是东宸国降臣王宇清之女,皇上若是喜欢,可以册封四品以下,以拉拢这些降臣的心。只是也不能位份过于高了,届时我凤秦旧贵族会心生不满。”降臣之女……凤翔手势越来越凝滞,几乎要僵在了那里,神情渐渐冷寂下去,直至冷寂到和殿外浓黑的夜一般。“左爱卿,你先下去罢。朕改日再看这些图卷,挑选秀女。”他一手撑上额头,揉了揉眉心,神情闪过不耐。左兼一愣,旋即劝道:“皇上,这选秀已经搁置了许多时日。皇上不愿大肆操办选秀事宜,节省开支,此等圣恩,是我凤秦之福祉。只是,皇上自登基以来,未曾立后,也未纳妃。这子嗣,实在是……”凤翔面上闪过一丝恼怒,沉声道:“今日朕累了,改日再议!”左兼碍于龙威发作,不敢再多言,只得哀叹一声,退出御书房。凤秦江山,纵使独霸天下,皇上没有子嗣,又教何人继承?精致的殿门,开开合合,带来冬日的寒风,扑上脸颊,却好似那刀刃薄薄刮过,微微刺痛。心中一阵郁结烦躁,凤翔广袖一扬,便将那些卷轴统统扫落于地,滚了满处。动静过大,惊得书桌之上青釉茶盏“砰”地一震,翠色茶叶和着绿润茶水泼洒出来,冒着氤氲热气,溢了一室茶香。他英俊的面容微微扭曲,眸中似不甘心一般燃着黑色的火焰。凤家江山,从来立长不立嫡。他生来便是长子,注定着要当皇上,注定着要完成先皇几朝未能完成的遗愿,入主中原,称霸九州。登基七年,他不眠不休,日理万机,开垦荒地,建城镇,摒弃旧贵族陋习,削弱他们的势力,鼓励通商。征南闯北,平定北方之乱,终于才有了今日之就。可为什么?他非要娶那些素未谋面的女子,为后抑或是为妃?巩固他的政权,巩固凤秦国的后方。子嗣,若说是子嗣,他只想要一人为他孕育孩子。可是那人,却总是冷冰冰的。雕花红漆门再次打开,凤绝一步踏入,带来了寒冷刺骨的夜风。他穿着鹿皮靴,抬脚时却踢到了一卷物什。凤绝凝眉疑惑,弯腰捡起,打开看了看,知是送上来的秀女画卷。他又瞧了瞧凤翔一脸郁色,心下了然,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淡淡道:“皇上若是不喜欢,也不必勉强。旧贵族那边,臣弟可以去周旋下,再拖些时日也无妨。”凤翔深深吸一口气,面上淡淡一笑,也看不出悲喜之色,道:“三弟,你来了?可是为了侧妃圣旨之事?”他的情绪,在一瞬间恢复正常。即便是拖延,又能改变什么?永远也改变不了,他与她对立的立场。凤绝颔首,浅浅一笑,道:“臣弟以为皇兄忘了,特来提醒一声。”凤翔修眉一挑,语中带了一分严厉道:“三弟,你可是认真的?”凤绝径自挑了一张楠木交椅坐下,烛光朦胧,映得他英俊的侧脸也模糊起来,他淡淡道:“不过是娶个侧妃,这还能有假?”凤翔缓缓起身,指间一弹,将那烛火芯拨亮。走近凤绝身边,他眸中多了一分犀利,牢牢盯住凤绝的双眸,正色道:“先前让你娶东宸国公主,这件事,确实委屈了你。你纳妾,朕也没有多言。可没多久,你就将她们休离。罢了,这些缘由纠葛朕都可以不过问。可是,这靖国公可非同一般。他在旧贵族中颇有威望,且他观念陈旧,上次主张狼祭之事,便是他挑的头,连朕都拿他没办法。本来,你要娶他的女儿为侧妃,是一件好事。这有助于巩固旧贵族对我们的支持。只是,朕想知道,你可是认真的?”顿一顿,他又道:“三弟,娶侧妃,你可不能随性而来。可不是你想娶就娶,想休便休的。你可想清楚了?”有片刻的沉默。殿中静寂,只听见风声在门缝中孤独穿梭。凤绝面上始终没有表情,只有眉心涌动着复杂的情绪,良久才道:“我会好好待她。”“当真?”凤翔犹是不信,望着凤绝幽暗的黑眸,如死水般平静,他突然脱口而出:“三弟,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凤绝挑眉,望向凤翔,不语。凤翔复又坐在书桌之前,长指轻叩紫檀桌面,似是犹豫,终是问道:“凤炎,他,究竟是怎么死的?”倏地一下,凤绝自楠木交椅上站起,上好的黑色缎袍垂落倾泻,不带一丝皱褶,他转眸,问道:“皇兄,何出此言?二哥战死沙场,人尽皆知。”凤翔缓缓吸气,“朕听说,你们似是为了一女子……”语未毕,已是被凤绝冷声打断,“流言蜚语,岂可轻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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