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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清寂,四周静悄悄的。
景平敢上房,却不敢揭瓦,只得伏低身子,把耳朵紧贴在房顶。
屋里有人说话,是范太守。
他很急躁:“本官这般维护你,你还是想着死吗!”
之后,好半天再没动静。
景平心说:是吵架吗,怎么没音儿了?
屋里,范洪的忍耐到了极限,声音陡然拔高,喝道:“说话啊!本官喜欢你,你就这么回报我?!”话到这,一阵碎响,夹杂着缨姝一声闷哼,像是吃了痛。
约么是范洪行径粗鲁,美人缓一口气,语调平静地怼道:“那小兄弟没说错,大人喜欢我的皮相又气愤被我骗了,处心积虑想留我,不过是为了让我顺服,你好出了心中恶气。”
范洪愣了,片刻才嗤笑一声:“是又如何?在我身边总好过去都城邺阳受剐,你今日用刀削活人皮肉时,心里怕吗?想没想过,这样的事情不日就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到时候你不仅疼,而且身上每一寸地方都会被市井俗民看了去,变成他们淫想的对象。”
话音戛然,“咚”一声轻响,缨姝低声惊呼。
范洪阴笑着咬牙切齿道:“不是想死吗,不如死在我手上……”
景平惊了——这话还没问清楚呢,缨姝可别被弄死了。
他情急想抽开瓦片看情况,可稍微一动,瓦缝里夹的灰就扑簌簌往屋里落。景平小心翼翼,对几张瓦片如临大敌,费了老鼻子劲,房瓦没捣鼓下来,自己先闹出一脑门子汗。
“好啊,半夜不睡觉,跑来偷人家房瓦?”
身后倏忽有人幽幽地念叨,把景平吓了一跳。
景平脸上的布帛确实阻碍视线。但他耳朵可没塞棉花。这人何时来的、站了多久,他竟毫无察觉……
跟个鬼似的。
好在他一瞬间就认出了“鬼”的声线和气息。
景平扭脸看人,压着嗓子问:“你……李先生,你怎么来了?”
月光下,李爻披着深灰发黑的披风,极大的帽兜遮了他满头扎眼的白。披风下,一袭天青色长袍,就是晚上赴宴穿的那件。
李爻没好脸地瞥了景平一眼,低声嗔道:“我看你这小孩胆儿忒肥,欠揍。”
刚才,李爻确实回屋就睡了,一觉醒了,惦记景平余毒未清,偷偷到他屋里看一眼。结果第一眼床上没人,两眼三眼瞅下来,床下、衣柜、茅厕里,哪儿都没人!李爻站屋里运气,拿脚指头想都知道这倒霉孩子跑哪儿去了,赶快追来,正见他在房上做贼。
当真是初生牛犊,作得一手好死。
景平见李爻脸色不好看,一缩脖子没说话,准备继续挨训。
下一刻,李爻却在他身边蹲下了,抽手把房瓦揭下一片,轻而易举且大大咧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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