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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一人一骑从远处飞奔而来,直接摔倒在城门楼下,嘶声大喊:“大将军,荣城失守了,鞑子屠城,呕……”
那人一边哭一边吐血。
城门楼上一片死寂。
荣城是寒城关与京城之间的关隘,荣城失守,寒城就变成了一座孤城。
花闻远极缓慢地吸了口气,哑声道:“去把人接上来。”
所有人都很沉默,但依旧令行禁止。
花闻远问副将:“还有多少粮草。”
副将虎目含泪:“粮草早就吃尽了,城中老弱饿死无数。您下令杀了病弱的战马当食物,还是不够,现在还剩半袋马豆。”
花闻远沉默下来,忽然抬头,看向远处黑压压的天光,像是有乌云在天边酝酿,鸟雀惊起,立时冲城下大喊:“顺子,快上来!”
下面的小兵顺子,还在执着地想把那匹死去的战马拖上城墙:“大将军,咱们有肉吃了!”
“嗖——”三支箭矢穿过了顺子的身体,一支射腿,一支射腰,一支射进了脖子。这傻小子着急拿肉,没戴头盔。
喉咙里咕嘟咕嘟冒血,他看向高处的花闻远,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无数羽箭如雨落下,鞑子打过来了。
“迎敌!”花闻远抬手,交代副将,“让女人带着孩子散到山里。”
这时,一名蓬头垢面的女人提着柴刀跑过来:“大将军,天寒地冻山里活不了几日,鞑子要充实人口不杀孩子,女人也能上战场。我的父兄、丈夫都战死了,咱们跟鞑子拼了,杀一个不亏,杀两个就赚了。”
这寒城里的青壮都死尽了,只剩残兵、妇孺。那罗太监就算接手了兵权,活路也只有跪地向鞑子献城这一条。
花闻远不置可否,只是对副将说:“把太监带来的食物给大家分一分,吃顿好的,咱们,开城门。”
“哈哈哈,好!”副将竟然哈哈大笑,从怀里掏出一只酒囊,“大将军,我还藏了半壶酒。”
花闻远夺过那酒囊,笑骂:“你小子,真能忍啊。”
拔掉木塞,花闻远仰头灌了一口烈酒,将酒囊扔回去,拉弓,一箭一人,连射死鞑子十八名弓马精兵。
箭筒空了,只剩最后一支红尾羽箭,花闻远轻叹:“可惜了。”
鞑子主将都怕他,不敢露头。
搭弓,一箭穿三人。
“吱呀——”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鞑子铁骑骤然停步,不敢上前。
艳红铁甲出现在城门内,前排的鞑子战马嘶吼着向后退。
花闻远提起长枪,轻夹马腹,一人一骑,冲出了城门。
血染征袍,将银色的铁甲片也染上了红色。
将军百战,一代神箭传奇,于关外风雪中万箭穿心,殉国而死。
远远看着那一抹艳红色的身影冲进万军之中,陆鱼抬手摸摸明砚的脸:“冷不冷?”
指尖摸到一滴湿滑,陆鱼心尖发软,画家也是如此多愁善感。他假装没发现,凑到明砚耳边说:“你知道顺子为什么叫顺子吗?”
“为什么?”明砚垂眸,不忍多看,随口应了一声。
“这没有脸的小配角取名是有讲究的,名字也是对性格的一种暗示。他叫顺子,说明他的父母希望他平安顺遂,也说明他是个顺从安静的人。现在他为了捞马肉跑去冒险,是对本身性格桎梏的打破。这样意外死去,就更感人。”陆鱼滔滔不绝地说着他对陆大鱼取这个名字深意的猜测。
明砚点头,虽然只是微妙的差别,但叫顺子,他能想到这小孩从小乖顺听话不争不抢,最后却冒着危险跳出城墙,死在这平生第一次的倔强里,令人唏嘘。
“他要是叫虎子,就显得他活该,”讲课上瘾的明太鱼老师继续举例,“他要是叫二子,这气氛就搞笑了起来。那花闻远就得说,二子,你个夯货,再不上来箭要扎腚了!”
“……”明砚转头瞪他,“这种时候,你可以不用讲笑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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