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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他半蹲在地,大掌一把捧起一抔黄沙在甄伏眼前晃了晃,那细细密密的沙子顷刻间随风消散。
毫无意外,甄伏的杏眸一弯,唇角也勾了起来,登时学着曹显的模样,除了鞋袜,将莹白的脚丫埋在细沙里,又在沙地里刨起了坑,将海龟螃蟹的老窝都祸祸了一番。
曹显见她玩得不亦乐乎,没扰她的兴致,卸下一国之主的架子,与她玩闹在一块,只觉真正的神清气爽。
直到甄伏喊了累,他才领着她回到堤岸上的矮林里歇晌。
因着她一身的才学和那场力挽狂澜的松阳城之战,他都几乎忘了,她也不过一个才过豆蔻年华的少女。
若是平常人家女子,她此时该是待字闺中的大家闺秀,怎会与他这个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走马行军。
说起来,他比她还要年长近十岁,她会不会觉得他有些......
曹显的丹凤眼一眯,低头仔细看着他怀中浅睡的甄伏,细长的睫羽轻轻颤动,透着青葱的气息,双颊的婴儿肥还未完全消退,往日撅起小嘴时,总是带着几分天真烂漫,明艳动人。
“若是让你嫁给我,可愿意?”
他声音很低,然睡梦中的甄伏却像是听见了一般,往他胸膛上蹭了蹭,更黏紧了他,嘟哝了一句:“想得美......”
曹显蓦地一怔,随即漾开一抹笑,伸手刮了刮她呼吸绵绵的娇俏小鼻尖。
“官大人,求您行行好,让我见见主公吧......”
一道凄厉的哭喊声忽地自远处传来,曹显本舒展的眉头倏地拧紧,将盖在甄伏身上的披风往上扯了扯,遮住她的耳朵,才转头往声音来处望去。
一个布衣打扮的妇人跪在地上,哭天抢地地往吴校尉的衣袍上蹭。
她的身旁还站着一个看起来瘦弱无比的小儿,大约是她的孩子,正眼睛巴巴地盯着母亲的一举一动,不作反应。
曹显脸色一沉。
今日他们一众人皆做了乔装打扮,虽然带了一队侍卫,甚至为了安全起见,这一队侍卫还在曹显和甄伏四周暗暗拦下了靠近的百姓,阵仗实属不小。
但平常人又怎会知道他便是主公?
正思量间,那妇人竟像是不要命一般,不顾一众侍卫的长刀短剑,往护卫圈里面扑。
一个侍卫躲闪不及,手中的长剑已将妇人划伤。
身旁小儿见了血便是一惊,登时往妇人身上扑来,也跟着大哭起来,口中含糊地喊着“阿娘”。
母子哭声交叠,几乎震天动地。
甄伏饶是睡得沉,也该被吵醒了。
她微微掀动睫羽,扯下头上的披风,眨巴惺忪的眼睛,本欲询问曹显发生了何事。
却见他下颌紧绷,眸色冷厉盯着声音来处。
她挪了挪睡麻了的腰,坐直上身,也循声望去。
然下一瞬,曹显像是知道了她的动静一般,蓦地站起身,又将她提溜起来,拉着她的手便大步往绑着追风的大树走去。
还没从梦中清醒过来的甄伏只觉曹显的反应奇怪,想拉住他问个清楚。
哪知还没等她开口,那逃脱了吴校尉一众围困的妇人像是疯了一般冲了上来,一路踉跄了几个跟头,却仍没有放弃。
“主公!主公!”
“韫泽!韫泽!”
妇人哭声凄厉,曹显却依旧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看的甄伏心惊肉跳。
那妇人急得发慌,见曹显越走愉快,又转头对她带来的小儿大呼:“六儿,快喊住你表哥。”
表哥?
甄伏闻言,心头一惊:这莫不是他的亲人?
可他一国之主的亲人怎么这般打扮?在这人烟罕至之地?
他又为何见人就走?连个招呼都不愿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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