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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家妹子脚好些了么?”远远看见熟悉的院子,贺三点点头,继续问,“要是草药不够,我再给你送来些。”
乐衣前两日上山摘野菜,结果一脚踏空,直接从山坡上滚了下来,扭了脚,还是二丫头带人把她送回来的,罗袜掀起来的时候,脚踝都肿成了馒头高,纵然乐衣有着一身的功夫,也免不了疼的哼哼,元容索性让她连院子也不准出,好好地养脚。她怀着身子,腹中的小东西才一个多月,太重的活不敢干,也亏得村里人心善,去地里摘菜的时候不忘了给元容送两把,二丫头和她家离的近,干脆烙饼的时候多烙了几张送过来。
元容心里感激,她也不会别的,但凡那家姑娘婶子想在她这讨两个花样子,她二话不说就送出去,这会听到贺三的话,忙开口,“够用够用,今早就消了肿,再过两天就能出门了。”
院门被推开,地上扬起一层薄薄的黄土,贺三轻车熟路的挑水去了厨房,清澈的水落在缸中开出大片的水花。乐衣的脑袋从灰色的粗布帘后探了出来,等看到元容才松了口气,她脚还碰不得地,只拄着着拐往门口移动,就见元容拿着汤勺在锅里搅着,奶白的汤混着肉香,看得人食指大动。
元容挑了家里最大的瓷碗,舀了满满一大碗递到贺三手中,见他不停地擦汗又忙从箩筐里挑了快干净的帕子递给他,“正巧赶上吃朝食,三哥要是不嫌弃,就在这吃吧。”
话音落下,还没等贺三答应,元容就转身去拿腾热的烙饼,又切了些腌好的咸菜,一并端了上来。
手指叩在门帘上,乐衣脑海中思绪万千,最终没有出声。
贺三端着碗,小心翼翼的抿了口,汤浓而不腻,带着姜末的辛辣,鲜美的紧。他飞快的打量了元容一眼,见她正笑着望她,耳根一红,头就垂了下去,恨不得把脑袋埋在碗里。
元容长得很好看,比他见过的所有的姑娘都好看。贺三喝着汤,他又想到了翠翠,那个温婉的女子,她是他在集市上捡到的,当时正被一群人往红楼里面拖,他没去过红楼,但也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不知是不是天意,翠翠努力挣脱掉那群大汉,直接向着他扑过来,脑袋叩在地面上,咚咚作响,死死地抱着他的大腿求他救她。那一天,他花光了所有卖掉野货得来的银子,领了小翠回贺家村。
翠翠是个很柔弱的人,跟村里的女子不同,她力气很小,小到连半身高的箱笼都抬不起来,他不知道她当时哪里来的力气,挣开那么多人的钳制,那应该是翠翠一生中最拼死一搏的事情,毕竟从那以后,她就一直细声细语,笑起来也只是弯着眼,用袖口掩住嘴巴。她曾说她的父亲是一方从事,因着被宫内某位美人的家族连累而被罢官,之后含冤死在了路上。贺三不知道是么是从事,也不知道宫里的美人出事为什么会连累到别人,他只知道,翠翠是个大户人家的姑娘,大户人家的姑娘和村子里的女人是不一样的,她们的皮肤比冬日里的雪花还要白皙。
贺三喝掉碗里的最后一口汤,他把碗轻放到面前,看着眼前的女子又给他舀了一碗,元容的手指又细又长,白嫩的像葱根。他笑着咬了一大口烙饼,他知道,元容那么好看那么温柔,声音软软的和翠翠一样,她还会绣好多新奇古怪的东西,这样的女子怎么可能如她所说是村子里养出来的,便是里正家,也教不出这样的姑娘的。
只是元容不愿意说,他也就不多问,翠翠就是这样,每次他问多了,都能勾动她的伤心事。若不是迫不得已,谁会丢开财富名望,流浪到他们这个闭塞的小村子。
“我还不知道小赵娘子叫什么呢。”这话问的有些唐突了,一碗汤下肚,元容看着贺三放了筷子,他抬着头有些不自在,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你要是不想说也没事,没事的。”
“我叫元容。”元容眼神微荡,她礼貌性的放了筷子。
“原来小赵娘子姓元。”贺三很少听到这个姓氏,倒是有些生耳,见元容只饮了几口汤就落了筷子,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是个粗人,小赵娘子继续吃便是,不用在意我。”
话越说越尴尬,贺三索性起身告辞,“我一会还要上山,就不打扰赵娘子了。”
音还停在空中,人就先一步冲了出去,元容看着贺三的背影,竟然有些落荒而逃的狼狈。
“我可以出来了么?”乐衣还撑着耳朵,听见贺三走了,这才挑起帘布的一角,探出半张脸。
“你那里学来的听墙角这坏毛病。”元容点点桌子,示意她过来吃饭。
“屋子就这么大,我腿脚又这个样子,想不听都难。”拐棍被架在桌面上,乐衣看着眼前的吃食,有些话一直卡在嗓子眼里。
元容看在眼里,面上却不作声色,话不吐不快,反正憋的不是她。
“您觉得贺三如何?”乐衣按下筷子,伸手握住了元容要去拿茶杯的手指,她眼里写满了复杂,对上元容平静的眸子,一时有些自惭形秽,可该说的话还是得说,“我觉得他是个好人。”
值得托付,值得做小主子的父亲。
后半段话乐衣没有说完,室内陷入一片寂静。
“呵,你倒是会为我着想。”元容把手指从乐衣手心里抽出来,给自己倒了半杯茶水,贺家村没有好茶,所谓的茶叶也不过是略有些甘味的嫩叶罢了,乐衣对她从来就不是忠心的,她所有的忠诚都给了赵衷。赵衷让她护她,她便可以为了她拼命,现在她有了孩子,乐衣就把对主人的忠心转嫁到了这个孩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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