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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大堂门边,辛越再不肯、顾侯爷一年一度的不情不愿一抬头才发现厅中已坐了不少人,有些老宅的熟面孔,老太君,她的婆母顾大太太,叔婶等人都到了,其余两旁拄拐捏须坐着的就应该是族中的耆老,说老实话,大多人都是她成婚第二日才匆匆见过,那时候她跟今天的状态一样一样的,腰酸背疼,费了姥姥劲儿撑着笑,人是一个都没认着。顾衍还是那副冷脸,让他来老宅祭祖,倒活脱像个讨债的,不知这些人的笑脸底下浸了多少苦黄连,顾衍带着她踏上红底寿字毯上,她忙收回神,跟着顾衍一同向老太君跪拜行礼,老太君再使嬷嬷扶她二人起身。起身时她在想,跪的时间是越来越短了,再多来几次会不会连膝盖还未屈,就被扶着坐了。行了礼之后,顾侯爷对其余人皆是微微颔首便是问好了,毕竟他要真行了大礼,也无人敢受。辛越却不一样,她是媳妇,接下来还要向婆母叔伯行礼,也是应当的礼数,从从容容地到了婆母跟前,刚展开笑,膝盖将将屈了一点,便被一只掌心扶住了手臂,男人手上的热度传来,生生止住了她福礼的动作。辛越不由抬首,只看到了他硬挺刀削般的下颌上下微动,“阿越身子弱。”简短的一句话让众人皆是一愣,老太君合了下眼,苍老肃穆的声音响起:“大过年的,不必如此拘礼了,来了便坐吧。”身后的嬷嬷立刻又上前来,垂着头将她二人引着坐在了老太君下首的位置。好大一巴掌直直扇在了顾大太太脸上,将手收在袖口,指尖狠狠拧着扯着,将一张帕子扯得乱作一团,在大年初一连媳妇的一个请安都得不到!心中恨恨,面上的笑已是十分勉强。二人刚刚坐下,便听得一道声音从堂屋外远远地传了来,浑厚粗重,滚滚如闷雷。“哈哈!衍哥儿今年怎来得这般早!”声落人现,来人跨过门槛,瞧着不过四十来岁,与顾衍一般儿高,顾衍因着是在战场上摸爬大的,属精壮的身形,他却瞧着像发福版的顾衍。穿着一身深灰色圆领长袍,高大威朗,面上蓄着一把浓密粗犷的络腮胡,整个人瞧起来也如天边铅灰色的乌云一般。辛越默默想,声如滚雷,相若铅云,当是个雷公般刚正豪爽的人。发福版的顾衍步履生风,搅乱了满室的冷凝气氛。那人话音传得快,步子也快,不过两个呼吸便到了二人跟前。二人站起身,络腮胡子先是大笑着拍了拍顾衍的肩头,那三下力道,辛越站在身边都感受到了强劲的掌风。又转过头来一脸感慨地看着辛越,叹道:“侄媳妇,如今身子可好些了?好些年没见,果然顾衍这小子还是有妻子在旁才有个人间模样。”……大哥您实在是敢说大实话。顾衍不露声色,为辛越介绍:“这是族长。”咦?刚成亲时见的族长好像是个发须皆白的老者呀,说换就换了?心中不明,但还是柔柔地笑了笑向他拜年问好。这位族长不但言谈豪迈,行动上也相当雷厉风行,一来便招呼众人齐往祠堂去。辛越偏头悄声交代随侍在侧的芋丝将带来的年礼一一送到各家,芋丝应声退了,辛越这才放心继续跟着顾衍往祠堂走。顾家的祠堂就在老宅中,当时不知何故,定国侯府的大匾额换到新府的时候,祠堂竟没有随着一道迁过去。辛越私心猜着,顾家在他心里,始终还是个忌讳。但如今又站在祠堂门口,她心下还是很感慨的,顾家祖先也曾跟着圣祖皇帝上过沙场,打过天下,治过乱世,才给子孙后代挣下这世袭罔替的基业,那股子沧桑厚重的底蕴是如今的新贵如何也比不了的。照规矩,拜祭祖先时女眷皆不可入内,辛越就放慢了脚步,跟着女眷们落在了后头。身边人乍一慢下来,顾衍便有些不悦,停了步子一眼看过去,将将与她的眼神对上,一旁的族长就笑着来打了个圆缓:“咱大老爷们的事儿,你也不问问侄媳妇想不想掺和,不若让我家那口子带侄媳妇去喝一碗甜汤,也取个甜甜蜜蜜顺遂康健的好意头。”这时有一穿着枣红盘金祥云纹褙子的妇人立刻上前来,瞧着十分温柔和气,眯着眼笑盈盈道:“是呢,好些年没见侄媳妇了,衍哥儿也不让我与侄媳妇叙叙。”辛越一听甜汤心便动了,老宅其他吃食不好评说,但一碗甜汤做的确实比外头任何一家都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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