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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结婚还是太久了。”自从那天在老洋楼陆训说完这话,之后他嘴里这话就没断过。黎菁最开始不懂他说那话的意思,当他把她抱高一些,她脸红耳赤,总算什么都懂了。而那天之后,他先前的什么吓着好像不治而愈,每天他都会捉着她亲一顿,有时候是把车开到老洋楼,有时候车子开在他们第一次亲吻的江边。黎菁跟着他,一个多月时间,算是去了不少地方。宁城那么大,他们东南西北没有哪个方向没有去过,逛街买东西也是,分明很忙的人,每天总要抽出两个小时来陪她逛街。一个多月后,老洋楼那边装修好了,他亲自跑了趟沪市,过去做一单什么废钢生意,再把他定制的老洋楼家具拉了回来。老洋楼装修好,黎菁买买买就更没停过了,几乎只要不上班的时间她都在买。除了家具和电器一应是陆训那边单独弄好,剩下的窗帘,沙发套子,床单被套,锅碗瓢盆一应全部是黎菁或者她和陆训一起商量着去买的。布置即将入住的新家特别有成就感,黎菁乐此不疲,卡刷爆了一张又一张,一次又一次。两个月时间,黎菁刚开始还记一记花了多少多少,后来小票多得能装箱,陆训在那一点儿事没有的表情,还告诉她他最近做成了一单超级大生意,她随便怎么花都没事后,她坚持了一段时间,没坚持住,干脆不记了。她买东西也不是乱买,基本上都是家里或者新家需要能用得上的东西。只是别人家用那东西可能一样就够还能用一两年,她是每个款式花样都有还能替换。老洋楼那边全部布置好以后,她和陆训每天去外面逛完街都会过去一趟。陆训给她准备了一间特别明亮漂亮的练舞房,弄得和舞台一样,他还陪着她去置备了许多漂亮的舞蹈服,全部挂在舞蹈房里面,和展销会的展品一样。她每次去到舞蹈房都特别开心享受。心情好,她就忍不住想跳舞。她第一次在陆训面前跳舞,跳了一支飞天。那天恰好他们去定做的那套舞衣好了,她回来换了上。陆训会梳头,不知道他是不是知道她学古典舞特地去琢磨过一些古法盘发编发,他梳古典发髻也很有一手。那天她衣裳换好出去,他一眼不错盯她半晌,去她们还没住进来,但是已经进去过无数回的卧室里拿了梳子,还有她装发带发簪的箱子出来,拉着她进了舞蹈房,两个人盘坐在舞蹈房的大镜子前,他给她梳了个特别仙气又古典的头。她一眼就喜欢上,高高的发髻看着和唐宫里的妃子一样,为了符合意境,她还从小包包里摸出口红给自己晕了个妆。什么都准备好了,不跳一场实在可惜。舞蹈房里他给她配置了音响,各种古典唱片磁带。他们吃完晚饭过来的,已经夜里了,外面天色全暗下来,但舞蹈房里他给她弄了好多盏灯,还有舞厅里才有的霓虹灯,所有的灯打开,明亮得和白天一样。她直接忘了时间,跑去放了一曲,在他面前跳起来。心情好,她身体放松到极限,跳得前所未有的伸展。扭腰,摆臀,抬手转足,旋转,飞舞,她每一个动作都做到极致。余光里,她注意到陆训盯着她没转过眼,黑眸像带着一簇火,烧得她身体热,她跳得越发激昂,舞步越来越快,旋转得也越来越快,她感觉整个人真的飞了起来。在最后一个飞舞动作时,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她身边,单手搂过她腰接住了她,大手捧过她脸,紧接着铺天盖地霸道又细密的吻落向了她。将近两个月里,除开他去沪市那几天,他们几乎天天亲吻,时而温柔,时而热切,但那天的吻和以往都不同。他是真的想吃了她。他不停含弄她唇舌,下颌,吮咬她耳垂。大掌一次又一次抚弄她细颈后,他狠狠啄了上去。锁骨的骨头快被啃掉的感觉。以往激吻得不可自控的时候,他好歹能在克制住。至少,他顾忌着,知道她皮子细嫩,会落下印子,他不会动她脖子。那天他动了。也是那天。他大手探了她的衣裳。知道了她内衣的尺寸。她软成一滩泥。到最后他重新给她换好衣裳梳好头送她回去,她应对完家里人回到房间双腿都还在打颤。那天以后,他还开始数秒过日子,每天和尚念经一样说一遍还有多少多少小时,多少多少分钟,多少多少秒到他们下定的日子,再结婚的日子。黎菁原来看时间越来越靠近婚期,她心里还有些紧张,天天听他这么念着,再加上他现在花样越来越多,除了亲嘴搅舌头他还贪上了别的,各种吃。特别是她跳舞过后,他吃得更狠,花样百出。吃得她魂都快没了,每天晚上回去都做梦,就像被鬼压床,第二天早上起来整个人虚脱没力气。让她根本顾不得去想什么紧张不紧张,有时候她还盼着赶紧时间到早点结婚如了他的意。他现在就像只只能舔狗骨头不能啃的大狗,等把肉啃嘴里了也许就消停了。在这样的念头里,很快到了农历八月十九,十一月七号下定纳吉这天。陆家下定,场面弄得隆重,和家属院里一些人结婚差不多了。陆老头当初说彩礼礼金全部比着宁城最好的来。陆训是直接把宁城的彩礼又往上抬了一阶。礼金他直接拿的一万一千八百八十八,彩礼这块,打头的陆老头说的五金,金手镯,金戒指,金耳环,金项链,金吊坠,后面陆训还坠了不少和田玉手镯手串,珠链,和翡翠手镯串珠珠链。现在和田玉翡翠这些,目前市场放出来的货还不算值钱,不管是陆家人还是前来黎家围观下定的家属院的人都没在意,一个个只盯着那一看就很重要不少钱的金手镯金项链看了。只有黎家人和黎菁知道陆训为了给她凑够一套满绿的翡翠费了多少功夫,还连夜飞机去了趟平洲。除开首饰,另外就是家具家电。家具这块,黎菁要的大床,沙发,组合柜,三开门大高柜,一应鞋柜鞋架再家电,大彩电,冰箱,洗衣机,空调,风扇,吹风机,电锅,现在外面人家里能有一台电视机和一台落地扇一个电锅都算家境不错的人家,陆训把直接把所有市面上有的电器配了。这些东西老洋楼那边实际已经全部配置齐全了,但陆训又弄了套。他说这套直接留在黎家用,结婚那天不拉走,到时候把黎菁房间重新给她弄一下,万一他要出差的时候,她一个人住老洋楼不安全就回来住,这些家具家电也相当于她用上了。黎家人算会说的,在这块也没人说得过陆训,理由一套一套,最后全家默认了他的说法,只是给黎菁房间装修的钱他们坚决要自己出,不让陆训插手。陆训准备的东西实在多,不提家属院,整个宁城都算独一份了,大卡车聘礼一车拉进来,家属院空闲的人听到消息都来瞧了。一个个看着那些一看就有派头的家具家电吃惊得合不拢嘴,各个都说黎菁找了个好对象。一时间黎家热闹得很,人来了一波又一波,喜糖拆了一袋又一袋。下定的日子,黎家本身也热闹,黎家,二叔黎万锋一家一大早就过来帮忙了,黎玲刚进了市政府,在出差没过来,却喊了堂姐夫来。黎家是这样,陆家也是,陆家所有人都过来了。陆老头,陆老大夫妻,陆金巧,包括陆欣陆谨这对兄妹,连在公安局事务忙的路放都过来吃了餐中饭。陆金巧还和申方琼说本来她在鹏城的儿媳妇顾如也要赶回来,只是昨天顾如在鹏城临时谈定了一笔外国订单,约好了今天签合同,没办法赶回来了。陆金巧说这事的时候还拉上了黎菁,和她说:“菁菁啊,今天没有办法把你表弟妹介绍给你认识了,不过你放心,姑姑已经和你表弟妹讲好了,你们结婚那天,就是发生天大的事,她都不会缺席的。”黎菁对顾如这个名字已经不陌生了,先前陆训在江边给她梳头发的时候提过一嘴这个名字,后面陆训来黎家商量婚事的时候,陆金巧和申方琼聊天的时候接连提到顾如这个名字,话里话外都是夸,她听多了也记住了。随着和陆训婚期近,黎菁也试着从陆训那了解陆家人,为结婚后和陆家人打交道相处做准备。黎菁所有陆家人都问过了,自然没有漏了姑姑陆金巧赞不绝口的儿媳顾如。不过陆训说他对顾如没怎么注意,不清楚顾如具体是个什么样的人,印象里顾如每次在陆家做客开口说话不多,除了有什么一定要她出面阻止陆金巧的时候她才会开口。陆训还说,顾如野心不小,她掌着服装厂,只等年底老厂长退休她就是厂长,但她不甘只于此,听说正在积极促成厂子改革,想做股份制,真正的拿到厂子所有的决策权。黎菁见过厉害的女人,有如今已经退休定居沪市的二姨申方华,妈妈申方琼,二姨家如今在沪市检察院的淑倾表姐,黎家靠自己进了市政府的黎玲,她们无论事业上,生活上都是特别厉害的人。因为她们,黎菁一直觉得女人认真起来不比谁差,也最佩服厉害的女人,听到陆训说的,她对顾如多少有些好奇。上个月去参加黎玲婚礼的时候,黎玲问起她马上要嫁进陆家,对陆家人了解多少的时候,她还特地提了下顾如,说不知道好不好相处,要是好相处的话,她想和这样的人做朋友,顺便和她取取生意经。黎玲当时还笑她:“生意经?就你和何洋的破烂事业?”“你不是讲马上废品站换站长,可能废品事业就要黄了嘛?”黎菁当时听了没法辩驳,不过那打击话阻挡不了她想认识人的心。听到陆金巧说顾如不能来了,黎菁愣了下,过了会儿,她笑着回道陆金巧:“没关系姑姑,顾如姐那边正事更要紧,后面我们认识的机会还多,到时候姑姑再让我们认识一样的,顾如姐一听就很厉害。”陆金巧对顾如赞不绝口,听到黎菁讲顾如厉害,她更高兴,笑得牙花露出来,不停和黎菁说:“是的呀,她很厉害的,她现在厂子里没了她不行”陆金巧最喜欢和人讲顾如的厉害,现在顾如在鹏城的成绩,陆金巧更赞不绝口。黎菁也耐心,陆金巧说,她就坐在边上听,同时不忘招呼郝丽华,陆欣陆谨,“婶子,欣欣,陆谨,吃糖果点心呀,这些都是家里我大嫂做的,你们尝尝看。”黎菁说着,把果盘里的点心和糖果抓了一些到陆欣陆谨面前。陆欣陆谨今天第一次到黎家来,也是第一次见到黎菁,先前陆金巧回去,把黎菁夸了又夸,说人漂亮还会来事,还很厉害,从人贩子手里救了个小孩儿,人家给她十万块感谢费,她都不要。陆金巧提到那十万块钱的时候,那叫一个心痛,一个劲的说,:“十万块哟,那可是十万块哦,我这辈子都没见过,她就是给拒了!”“不过你爷爷后来说,她啊,拒得好,要是不拒了,就拿人手短,和个佣人一样听那家的了,现在拒了啊,那家人认了你们大嫂当妹妹,将来出嫁她还给嫁妆的,那是完全不一样。”“还有啊,你们是不知道,黎家人各个都顶厉害的哟,不提阿琼姐那个妇联主任,现在又重新返聘的黎厂长,就你们大嫂那几个哥哥,我听说啊,他大哥现在可是车间主任,大嫂是后勤主任,人家可不是靠关系上去的,人家是正儿八经全厂子投票竞争上去的呀。”“最最厉害的,那要数你们大嫂那个三哥了,人家正儿八经上过战场见过血的,首长来的,他站起来声音稍微重一点,我的妈,能够吓得人腿软的!”“你们大嫂也不一般,家里哥哥嫂嫂那么厉害,但是都听她的,她稍微不高兴了,大家都哄着的,你们啊,以后可要好好对人家,要是惹到了,她家里哥哥嫂嫂大概能给你撕了,特别是你两的妈”陆欣陆谨当时听得一愣一愣的,今天来的路上,两个人手心都紧张得一把汗,等进了黎家漂亮的洋房,更眼睛都不敢多看,就怕失礼了,惹了大嫂不喜欢。但两个人悄悄观察着,发现大嫂真的和陆金巧说的一样,漂亮的仙女一样,不过人是不算厉害不凶的,甚至很温柔,只是她人太美好了,让人都舍不得对她不好。听到黎菁喊,两个人整颗心提了起来,陆谨一向在家隐形人,局促得不行,他都不敢看黎菁,只不停的抓着裤腿,还是陆欣回过神,赶忙说:“好,好的,谢谢大嫂。”“我们会吃的。”两个人肉眼可见的紧张,黎菁也不好太热情吓着人,只笑着道:“嗯,你们不要客气呀,你们第一次来,我也不知道你们吃什么,都怕拿错了。”“没有的,都喜欢的。”陆欣立即一声,像是为了证明真喜欢,她抓过黎菁刚放面前的一颗糖两下剥开就塞咯哒咯哒嚼起来。陆谨也跟着拿了一颗糖,只是他动作慢条斯理一些。黎菁看着莞尔,她这段时间听陆训说过这对兄妹,大概有些了解,见了面发现确实和形容的那样,倒是不算难相处,她松一口气,给两人一人又拿了颗梨,再视线下意识去看了眼坐在沙发边的陆训。陆训正在和二叔黎万锋和大堂兄黎强说话。他今天头一次见黎万锋,而黎万锋对黎菁这个唯一的侄女也疼,头一次见侄女婿他不免各种问。得知他和一百有合作,黎万锋问得就更多了。有时候还要问他对一百的看法,黎万锋当兵出生,再掌一百十多年,一身威严不比黎万山弱多少,问问题更刁钻,陆训回回都得仔细应对。余光瞥见黎菁看过来的视线,他才借着点烟的动作,回望了黎菁一眼。他两指夹一根烟,深邃黑眸直望过来,眼里轻带笑,像是在和她说什么,又好像没说。黎菁心轻轻悸跳一下,她微抿抿上翘的唇角,又转回视线,继续和陆金巧郝丽华说话。吃过午饭,两家人坐一块儿就几天后两人的婚礼具体安排要注意哪些又聊了一段。不同上次谈婚期大概讲过婚宴办席,这次聊得比较细致,具体到那天送亲接亲的安排,吃饭,拜堂敬茶这些具体流程安排有没有请好人这些事宜都聊过。之后天色不早,以陆老头为首的陆家人提出告辞,陆训开车送他们回去。黎菁这边黎万锋一家除了二叔黎万锋还和大哥黎万山聊着他最近纱厂改革事宜,二婶大堂哥堂姐夫几人也回了。他们一走,家里算是空了下来,只家属院时不时会过来些人问黎家黎菁结婚正式办酒时间和来拿喜糖吃的小孩儿。家里待客,一整天黎家人都没空过。男人们招待客人聊天喝茶陪酒,女人们更忙。何丽娟常庆美从早上到吃完午饭都在厨房里忙着,烧饭洗碗整理灶台……厨房里热,她们身上的衣裳都湿成深色了。申方琼要招呼郝丽华她们,还要去招呼家属院听到消息过来蹭喜的婶子大娘们。连最小的天赐都得帮着给一些小孩儿散喜糖,再拦着他们别在院子里乱跑,今天院子里堆放的东西多,电器家具这些,磕碰坏了事小,人磕碰到了问题更大。这会儿空下来,黎菁看大嫂二嫂累得够呛,赶紧让她们去洗个澡休息,自己则拉了黎何洋扫地清理院子里的瓜果壳糖纸。不过一上午半下午,垃圾堆满客厅和院子,扫出整整一麻袋的垃圾。家属院有个垃圾堆,靠近厂门口那边,和黎家隔得蛮远,以往黎家都是早晚黎万山几个晨跑顺路把垃圾带过去,今天这么一堆,却等不到明天了。黎菁看老父亲和二叔还聊着,大哥二哥正搬着院子里陆训送来的一应家具聘礼进屋放置,黎何洋扫完地也去帮忙抬,她也没喊他了,自己拖着麻袋往垃圾场去了。周末休息天,时不时会碰着几个认识的婶子大娘,现在大家都知道黎菁好事近了,有说恭喜的,也有具体问她对象的。黎菁都一一笑着应对了。一路走走停停,总算把垃圾倒进垃圾堆,黎菁都有种松口气的感觉,应酬是个力气活,她应付得来但也有点累,扫一眼周末天反而最安静的厂门口,她折起手上的麻袋打算抄小路回去,刚转身,便听见身后响起一声喊:“菁菁。”黎菁转身,是季临。自从上次在饭店碰着一面,黎菁回来知道了那段三年之约,两人再没见过面,算算快有三个月了。这三个月黎菁先是和陆训正式定下,后面被他带着各处买买买,之后又收整老洋楼那边新家,每天忙得早出晚归,几乎没有功夫去想季临和听他消息。不过她倒是知道彭芳和季海翔的消息,黎万山返聘回到纱厂做厂长,季海翔则受到了上面的调查。季海翔当上代厂长一年多时间,大错误倒是没犯什么,只他爱人彭芳借着他的名义在外面收了好些次好处,也打着他的名义帮忙办了些事。季海翔声称不知情,彭芳也坚持说丈夫不知情,都是她自作主张做下,但两人是夫妻,这事不是一句不知情就可以抹消。
唯一幸运的是彭芳胆子小,还顾及着要往上走的季临,每次收好处都不敢多收,已知查到的次数加起来不算巨大,最终季海翔被降数级成了纱厂工人,彭芳以犯重大错误被厂里开除了。彭芳很不甘心自己受到的惩处,还试图上门来找过黎家,直接被何丽娟拖出去收拾了一顿,之后不知道申方琼出去和彭芳说了什么,她人安分了下来,也没想过私下再来找黎菁。黎菁知道这个事情的时候没什么反应,彭芳季海翔有今天是罪有应得,她既不感到心里快慰,也不觉得失望难过,就像听到一桩陌生人的事情,听听就过了。()只有一瞬她想到了季临,要是这回彭芳受贿超过五千被判刑,季临努力向上的一切前程都完了。?想看冬十四月写的《九十年代败家媳妇儿》下定纳吉吗?请记住的域名[()]?『来[]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彭芳声称爱儿子,各种为儿子筹谋,百般阻挠她这个小会计,就担心自己耽误了她儿子。但她在收好处占便宜的时候却没想过她儿子,没想着替她儿子爱惜一点羽毛。黎菁感觉可笑又讽刺。后面黎何洋找她商量事情,她也不再想这事,都过去了。黎菁看一眼手里捏着的麻袋,抬头看向季临。还是白衬衫黑裤子,一张清隽温润的脸,鼻梁上架一副眼镜,不过不是黎菁以前送他的那副银边眼镜了,换成了有些笨重的黑框眼镜,他人看起来清减许多,有了几分落拓。应该有些受彭芳季海翔事情的影响吧,季临要往上走,对手不会少,彭芳哪怕没被判刑,受贿这样的既定事实却抹灭不了,很容易被人拿来做文章,也会成为领导提拔重用的一个考量。毕竟能借着丈夫谋好处,谁知道她会不会故态复萌再利用儿子。到底认识多年的小伙伴,曾经关系还那么好,做不到熟视无睹。黎菁抿抿唇,轻扯嘴角微微笑一下,和他打了招呼:“好久不见,还好吗?”今天下定纳吉的日子,黎菁穿了身藕荷粉微带珠光质地的刺绣旗袍,脖子上戴一串上次陆训给她从沪市带回来的珍珠项链,头发半扎,柔美姝艳,般般入画。季临怔怔看着她,听到她这样客套疏离的一声招呼,心不可抑制的一恸,好似尖刀一寸寸搅过,血肉模糊。她问他还好吗?他现在活得和块行尸一样,怎么会好呢?那晚知道她有对象了,他应对完新单位里的同事下属,就到了黎家找她,只是她没如他所想的回到家里等她,黎家人也不再和以前那样欢迎他。他才知道,原来他在黎家人眼里已经背弃约定消失了三年。可他分明没有。三年前,他本来该履行他对她的约定,实习完回到宁城来,两人再和以前那样要好形影不离的。但彭芳知道了他的意图不同意,她说,她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他下来,把他养大培养成人,不是让他去娶一个小会计的。她说,黎家老两口老了,要退了,将来黎家给不了他事业上任何助力,他应该选择更有前程的京市,凭他的学历人才,将来娶个正经的名门之后,才是他该走的路。势利话听得人烦躁,他听了彭芳近二十年的话,那一次,他不打算再听她的,但彭芳看出了他的意图。她威胁他,要是他敢违逆她回来,毁了自己的前程,她就敢跑到黎家,把当年还有这些年她暗地里对菁菁做下的所有事情都说出来。彭芳说那话的时候语气决绝狠厉,她不是在()对她儿子说的,而是对不听她话的奴隶,仆人。他感觉得出来,她不是放狠话。黎家人眼里揉不得沙子,真让彭芳那么做了,他想娶她完全是痴人说梦。他痛苦自己有那样一个狠毒的妈,却在这事上没有一点办法,但他也绝不可能放弃她。他从小,从五岁那年她给他那颗糖开始,他就想对她好,他守着她长大,听着周围对他们打趣,他一直想着他们能在一起形影不离一辈子。当初他那么努力跳级考京大,也是为她将来进了东方歌舞团,他和她不会分开。他不甘心就那么放弃了她,最终和彭芳约定好,三年,他在京市留三年,回来的时候一定有了一番前程,不会让她多年苦心白费。彭芳同意了,但也要求他三年期间不许回来,更不许和她多有联系,以免他分神耽搁前程。这是彭芳唯一的要求,他沉默许久,答应了。和彭芳约定好,他去黎家找了黎叔,他知道黎叔一向看重他,有让他成为他女婿的意思,所以他没隐瞒自己的心思,和黎叔提出了三年之约。结果一向支持他的黎叔却难得没支持他,和他提出了要么他马上娶她,带着她一起去京市的要求,要么,按照他规定的三年之约去执行。他犹豫了,和黎叔说他考虑一晚后,他私下里单独去找了她,和她提出去京市的事。他想着,要是她愿意和他去京市,他就立马和她领证结婚,那样的话,就算彭芳把她那些年做的事捅出来,只要他虔诚道歉,对她好,黎家人和她应该会原谅他的。只要不和她分开,她生他再久的气都可以。但是他没想到,她不愿意。她说,她不想离开爸爸妈妈身边。他那会儿年少没经历事,稳不住气,被彭芳逼着,又在黎叔那儿也得不到支持,他满心烦躁,听到她的话,他忍不住吼了她,说她不替他考虑,说她没有出息他从来没对她说过一句重话的,那天,他就和脑子坏掉了,什么话都不经大脑思考冲她吼了。吼得她在他面前半天没吐一个字,只一双眼睛通红的看着他。他看着她红眼圈,感到后悔,想道歉,没想到她突然也和他吼了起来,然后问他,他怎么看待他们之间的关系。他怎么看待他们之间的关系?当然是爱人,恋人。他在心里毫不犹豫的回。从他们节完整章节』(),说她暂时不想见到他。他隐隐意识到什么,但那个时候的他,大概就是个白痴,没反应过来问题所在。等他知道她淋雨生病,高烧不退中耳炎住院,他去医院见她,而她拒绝见面的时候,他都没反应过来。当时京市领导那边还催他回去,他急急忙的,也没顾得上去思虑,只写了一封信拜托他在医院的表妹交给她。那封信里,是他对她多年的心意。他终究违背了他对黎叔承诺的,表白了他的心意。但他没想到表妹没把信交给她,她什么都不知道。而他走的那三年,私下里寄给她的信,他拖朋友给她带的东西,全被他那个像阴沟里的臭老鼠只知道盯人的妈给扣下了,他收到的那些回信,东西,都是假的。最致命的是,彭芳还联合他领导女儿演了一出又一出戏给黎家看。让黎家人以为他攀上了领导女儿。面对黎家黎叔的一声声诘问,他才知道一切。但是已经晚了,她有了对象,黎家人也知道了他妈背地里做的一切。在他按捺不住想私底下找她,他却被二哥套麻袋直接两条腿打断的时候,他就知道了,他们之间再没可能了。他的姑娘,他从小就想要娶的新娘,再不可能是他的了。他再怎么努力,都是惘然。他知道今天是她和那个人下定纳吉的日子。他如今对陆训已经半点不陌生,就在前天,两人还同桌吃过饭,他听到别人问起他婚事一应,也听到那男人和人炫耀她给他买了腰带衬衫,他听了心里止不住的酸。以前,除了黎家人,她只给他买东西的。他的眼镜,钢笔,上学用的手提袋都是她给他买,给他准备。那男人炫耀不停,他忍不住在饭桌上摘下眼镜仔细擦,旁人看他酒不喝只擦眼镜问他可是对饭菜不满意。他淡声回说:“眼镜花了。”问他的人顺嘴花的眼镜戴着不方便,换一副比较好,还要让人去给他买眼镜。他给拦了,看着那男人说了句:“不用换,这是我最重要的人给我买的眼镜,我爱惜些可以戴一辈子。”他说这话的时候,盯了眼那男人,他看到了那男人捏酒杯的手片刻的停顿,掀起眼皮和他对视了一眼。随后不久,他见到了那男人无耻的一面,他故意在厕所撞了他,手一伸摘了他眼镜扔地上,他要去捡,他一脚过去给碾得粉碎。他愤怒的望向他。那男人却半点不顾忌,他似乎一点不担心他会在新塘路烂尾楼项目上为难他,居高临下盯着他毫无歉意一声:“抱歉季主任,喝多了没注意,眼镜坏了,陪你副新的?”简直无耻!她知道他私底下是那个德行吗?她知道外面的人都喊他()铁狼吗?他虽然才刚回宁城,但他身份在那里,只要他想,查一个人很容易,几乎他刚把消息放出去,一个叫常雄的人就把那男人所有的资料递到了他手里。短短两年多到三年时间就在宁城起来的一个人物,表面上做着水产电器生意,实际私底下倒卖电器,废钢,伙着一帮人上k3专列赚快钱。他手底下一批退伍兵,k3上乱,他给人护送货过去,抽人百分之二十的成。和抢钱没什么区别了。八八到八九年价格大闯关那年,他还以超低的价格黑吃掉人十节车厢的电器,赚了一笔快钱,之后又被那个姓蔡的带着一起倒卖废钢。两个月前,他用计让常雄和乐天地的金彪内斗,他自己隐了身,和他这边联系要做烂尾楼,最后常雄摊上刑事案,金彪重伤住院。常雄让出自己在宁城大部分的废钢经营,才把事情平了,但看着独大的金彪也没得着好,差点没了命,那段时间全指着他。相当于他不费吹灰之力解决掉了常雄还得了金彪重用,从里面捞到笔大的。常雄让出废钢经营,只能来做烂尾楼项目,对他更恨之入骨,他给的资料不能全信,但可以信个大半。那就是个吃人不眨眼的狠茬子,贪利重利不择手段,根本不适合善良柔软的她。他都知道,但他阻止不了。黎家人现在没有一个肯信他,远在部队的黎承自己回不来,竟然找到堂哥季远洋那里来警告他,让他离她远点。他听了只剩满心苦涩。他离她还不够远吗?回来这么久,他连她面都没见着,每次只要他靠近家属院,二哥喊的那帮子人就跟着他。一直到今天,他们下定纳吉了,对他的禁制才解除掉,他才有机会借着回来处理彭芳季海翔闹离婚的事情,在这垃圾堆边见她一面。他该说什么呢,提醒她那个男人很危险?告诉她,那个男人在外面树敌多,早晚有一天他会栽掉?就像这次烂尾楼项目,都不需要他卡,那个常雄就是赔钱也要和他争,要不是前几天范长海那边找了上面,指名点姓要和一起重新启动那几个大项目,烂尾楼这块他已经出局。但哪怕有范长海那边顶他,常雄在宁城盘踞多年,也不容小觑,紧跟在他后面拿下来了轻纺城的启动项目。两边选址一个在东城一个在西城,后面两方到底谁能做过谁,还得看未来上面重点放在哪边。这个事情是目前他都没办法知道的。那男人无疑只能赌,一但输了,一败涂地,只会被常雄逼到绝境,到时候能不能保住命都不一定。但这些事情,他要告诉她吗?她会信他吗?她现在都把他当陌生人待了。三年,他们之间缺失了三年,误会重重,他们回不去了。何况,他也有私心,要是那男人败了,栽了,或许,他还有机会呢?季临手掌慢慢握紧,好一会儿,他和以前那样看着她温润笑一下道:“我还好,你呢?”“我也挺好的。”季临没打算说他父母彭芳季海翔的事情,黎菁也不问了,她微微笑了下回道,又说:“那行,你有事去忙,我也要回去了。”黎菁说完,转身就要走。“菁菁。”季临慌忙喊住了她,“如果,三年前,那天晚上,我说关于我们之间的关系,是爱人,恋人,你会愿意跟我走吗?”“会吗?菁菁。”季临艰难滚动一瞬喉咙,眼睛紧盯着黎菁。“我后悔了,菁菁,那天晚上我不该对你发脾气,我”“不会!”黎菁打断季临,没让他继续把话说下去,她撰了撰手指,转身看向季临,想牵唇笑一下的,但她牵不起来,也不再勉强自己。“你可能不知道,今天是我下定纳吉的日子,我挺开心的。”“应该说我这三年都挺开心的,留在宁城,待在爸爸妈妈身边,是我想要的,我没有后悔过。”“我没有专门走舞蹈这条路,但我不是懦夫,我现在也能在舞台上跳了,我很好,我喜欢这样的自在,我觉得比我以前跟老师,在团队的时候要放松,去京市不是我唯一的路,我没有必要选择它。”“还有,我们长大了不是吗?已经不是小时候还可以幻想重头再来的年纪,所以没有发生的事情,或者已经发生的事情就不要去想了,向前看吧。”“都过去了。”黎菁说完,顿了顿,又看了季临一眼:“其实,季临哥,这三年你真的什么也没发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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