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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干嘛?!”
郑云龙气得追着他满草地跑,阿云嘎干脆跃上了马,一夹马肚子,马儿就像离弦剑一样飞奔出去。郑云龙站在原地,抱着乖巧的羊看着他。阿云嘎骑着黑色的骏马,一拉马缰,马儿仰起头嘶鸣,调转了方向,逆着夕阳的光芒,向他奔来。
他仿佛看到了十多年前那个他从没见过的放羊娃,唱着牧歌放着羊,驰骋在广阔的天地间。只不过现在,他不再漫无目的地奔跑。他有了属于他的家,他和马儿一齐奔向他的原乡。
郑云龙听到姐姐用蒙语唤了一声,阿云嘎拴好马,搂着郑云龙进了蒙古包。房里温暖又宽敞,铺了大红的毡毛,摆好了蒙古奶茶和酒菜。阿云嘎把小外甥抱在怀里,五六岁的小孩儿正是爱闹,把阿云嘎胸口的领子扯得乱七八糟,口水也蹭的哪儿哪儿都是。阿云嘎也不恼,耐心地拿纸给他擦干净,用他听不懂的蒙语逗着怀里的孩子。他一边回答着姐姐的问题,一边哄小孩,另一边还腾出手来给郑云龙切羊肉。
虽然听不懂他们说什么,郑云龙还是察觉到了姐姐情绪的变化,从最开始的惊喜,变成担忧,几乎要拽着阿云嘎左右查看,大概是知道了阿云嘎出任务受了伤。阿云嘎笑着推开她,突然语气严肃了些,看了眼郑云龙,眼睛里说不出的深邃。
郑云龙被他盯得莫名其妙,歪了歪脑袋,费神地在他听不懂的对话里保持着端庄——总不能让人姐姐看着自己昏昏欲睡吧。
姐姐突然就不说话了,沉默着拧紧了裙摆。小外甥也不闹了,睁着大眼睛盯着郑云龙看。郑云龙在这样的沉默里几乎快被憋窒息了,手指揪了揪阿云嘎的衣摆。
姐姐像是看到了这一细小的动作,叹了口气,冲郑云龙露出一个微笑,站起来往边上的抽屉里掏出个什么东西,拿红布包着,塞进郑云龙手里。
晚上他们自己搭了新的蒙古包,简单地铺了毡毛。姐姐抱来了厚实的羊毛被,草原上昼夜温差大,生怕给郑云龙冻着。
等一切忙完了,郑云龙才来得及借着油灯打开那个红布包着的东西。里头静静躺着一个金色的镯子,在油灯下面闪着柔和的光。镯子的雕花很朴素,看上去也有些年代了。
“额吉留给儿媳妇的。”阿云嘎凑到他跟前,有些得意地看着郑云龙的耳根逐渐变红。
阿云嘎抓起他的手腕,拿镯子给他戴上。郑云龙连个手表都懒得带,突然腕子上沉甸甸的,还有些不习惯。
“不行,你不适合戴手镯,”阿云嘎摇了摇头,“要么我给打成个金链子?然后你再跟晰哥学学东北话,下回遇见嫌疑人你先上去帮我唬住?”
“去你的,”郑云龙骂他,拿红布擦了擦镯子,宝贝地收起来,“我拿回去好好收着,你别想打它的主意。”
阿云嘎笑着揉揉他的肩,嘴里哄着不打绝对不打,揉着揉着手就揉到了腰,压着他的身子就倒下来。
“阿云嘎,你喜欢小孩儿吗?”
阿云嘎愣了愣,瞬间明白他是想到今天自己抱着小外甥不撒手了。阿云嘎笑着捏捏他的鼻子,故意拿话羞他:“怎么?想给我生个孩子?”
“我没法给你……一个完整的家。”
这是真的难过了。阿云嘎真切的感受到他的沮丧,为了自己而沮丧。阿云嘎竟从共情的难过中品出了幸福,他的所思所想,都在被在意着。
“你在哪,哪就完整。你不在了,给我填一屋子的小孩儿也不完整。”阿云嘎凑到他的颈窝,闻着他身上沾上的青草气,让他感到安心。
“你什么时候才能不出现场?”郑云龙还在难过,这应该是积攒在他心里太久了。
“现在就盼着我退休?”
“你身上不能再添伤了。”郑云龙脑海里又开始浮现方书剑的样子,他见过那么多生离死别,却在方书剑身上看到了完整的心碎——心碎了,满怀期望地拼起来,又被无情地打碎。
还不等阿云嘎回答,郑云龙又自顾自地开始念叨:“你会怕我去做刑辩吗?如果我被当事人杀了,你不要等我,不要像书剑那样……”
“大龙,”阿云嘎握住他的手,细细吻他的手指,另一只手抚摸着他的后背,像安抚一只恐惧的猫,“别害怕,我永远在呢。”
“等咱们回去,就去把所有想买的东西都买回来,每年公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你的案子继续办,工作日晚上咱们就去蹭简大哥的,周末在家做饭,好不好?”
“还有书剑,他不是最近租房吗?别让他天天在那个小平房里待着了,让他住来我们附近,闲着就给他物色个好姑娘,等他们以后有了宝宝,咱们帮他们带,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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