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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姜晏在叁娘的屋子里坐了片刻,看不惯屋内陈设清简,硬是让管事从西院搬了些家具饰物,绢帛布匹。
姜叁娘颇为无奈,直说自己不需要。
“叁姊又比我大多少呢?年纪轻轻的,谁不喜欢鲜艳的颜色?”姜晏哼了一声,下巴微微抬起,“别总觉得亏欠我,这顾忌那小心的,好似我很可怜一样。”
姜叁娘自然不认为五妹妹可怜。她只是心里愧疚,觉得自己是占鹊巢的鸠。
“论愧疚,也轮不到你。”
姜晏淡淡的,“我那个爹,你那个娘,都过得挺自在的。你清修思过算怎么回事,要铰了头发当姑子么?”
姜叁娘话听一半,脸色煞白,后头却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哪里舍得当姑子。”她拉住姜晏的手,轻轻叹息,“我还得看着晏晏出嫁呢。”
手上一片温热,诱得姜晏眼底发烧。细碎的疼痛伴随着潮湿的酸意涌上眼眶,又被压下去。
前世的中秋夜,噩梦般的中秋夜,姜晏抱着阿桃回侯府小聚。虽说是家人团圆的好日子,但其实她对家人没多少依恋牵挂。唯一能真心实意说几句话的,只有姜叁娘。
灾祸降临时,也是这个叁姊,偷偷将姜晏推出隐蔽的小门。为了拖延足够的逃亡时间,叁姊堵死了小门,又唱又笑地扯了衣裳满院跑,引走搜府的兵卫。
明明性子懦弱又胆怯,到最后却拿出了毕生的勇气和脸面。
……想着想着,姜晏的难过又变成了愤怒。
她拧身就去了主院,逮着姜荣昌骂:“生而不养算什么本事,叁姊不是你的孩子么?她不爱争抢,你做爹的也不多关心关心女儿?”
侯夫人孟柳情绪不好的时候,总拿叁娘出气。
但凡姜荣昌上心些,也不至于让这个女儿受罪。
姜晏指着鼻子骂了一通,姜荣昌什么都没说,忙着拿袖子遮她的嘴。一男子自屋后走来,笑道:“晏晏还是这般活泼。”
姜晏扭头一看,哦,是太子。
相貌温吞寡淡,身形有些发福的太子司澜。
姜荣昌拥护太子,司澜偶尔会来侯府,商议一些私密事务,或者闲话家常,笼络笼络关系。
小时候姜晏还挺喜欢和司澜玩的,因为这人白白胖胖的,说话也慢,很像一只好脾气的大猫。
但现在她看见他就烦。跟看瘟神似的。
唤了声太子哥哥,随便行个礼,就跑。
司澜见怪不怪,还拿姜晏说的话打趣姜荣昌。清远侯先后迎娶一对姐妹的事迹甚是出名,不在意这个的,便只当这事是有趣的乐子。也只有受到伤害的当事人,才会多年如一日愤恨恼怒,心气难平。
姜晏憋着火回了西院,直接去见阿蝉。
阿蝉在狗窝里,拿铁链吊着,身上全是鞭痕和棍伤。头发蓬乱如枯草,脑袋垂着一动不动,像是已经死了。
可他不会死。
受再多的伤,也有程无荣治伤吊命。
姜晏停在阿蝉面前。负责审讯的奴仆赶紧拎了一桶冷水泼过去,激得这少年瑟缩颤抖。
“醒了啊。”
姜晏拿帕子垫着手,抬起阿蝉的下巴。
她看到了一双空洞疲惫的眼睛。
看啊看的,心里的火气渐渐下去了。
“诶,你饿不饿呀?”姜晏笑起来,眼睛弯得像月牙儿,“想不想吃肉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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