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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头看着小几上的那叠油糕,舔了舔唇角,央求询问他:“娘,哦不,”她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奴婢能将这些糕点装走自己吃吗,这么好的东西,丢了太浪费了。”
这个时间她再回住处,饭菜都早已被抢光了。渐眠若能施舍给她,那她今天就能吃上顿饱饭了。
渐眠耸耸肩,说随你。
那小丫头迅速拾起袋子来装好,一脸感天谢地的样子。
随行路上的姊姊们都说娘娘是妖妃,脾气也不好,还因为他杖杀了好几个伺候的宫人,来这儿之前小丫头还以为他是什么豺狼虎豹,只是这样一看,她竟然觉得他像仙女一样人美心善。
小丫头在心里补充,长得也像仙女。
等她揣着油糕回住处时,与她相好的姊姊说:“娘娘也没那么可怕。”
姊姊觑她一眼,左右四顾,才将她拉到了没人的地方:“你可曾听过那些传闻?”
小丫头睁着大眼睛不知所以。
姊姊告诉她:“之前的侍女意图放跑他,与他相好一处,被王君发现了,杖杀的尸首至今还不叫人收敛,你不知道么?”
小丫头被吓着了。
姊姊面上不无嘲讽:“就你个笨丫头,什么事都做不好,若不是你年龄小,还没有生了情爱之欲,能叫你去伺候贵人么?”
小丫头绞着手不知所措,她怀里的油糕烫烫的。直烫的她的心也突突跳。
姊姊跟她讲:“不要看他的眼睛,他的眼睛会蛊惑人心的。”
薄奚这段时间好像格外忙,早出晚归,通常在有星星亮起来的夜晚才会摸醒渐眠。
他身上带着厚重的霜露凉气,接触到渐眠的皮肤时,冻得他一个激灵。
清醒了。
那张冷酷薄情的面庞难得看见点儿笑意,眼睛下又有青灰的阴影,看上去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渐眠在他身上闻得到很淡的血腥味。
那是杀了太多人,刻意洗也洗不去的味道。深入到皮肤的每一寸。
渐眠被关的这些时日,已经失去了对时间的概念,也不清楚现在外面是怎样的新天地了。
薄奚什么都不告诉他,每日里回来只是深深,深深地将他拥入怀里,好像这样才能获得一点渐眠在他身边的实质安全感。
心事是隐藏在黑夜里的阴影,虽然看不见,但总归想起来就要蚕食心脏,掀起一阵密密麻麻的痛。
渐眠有时候还是会想起来傅疏,那个生来干净去也干净的丞相。虽然在《登极》中他只是一个几笔落下便绘出轮廓的纸片人,可是渐眠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傅疏吾夫】
渐眠在很小的时候,曾经参加过一个意外死亡的亲戚葬礼。当时人乱糟糟的,渐眠被挤过来挤过去,到处都是铺天抢地的哭声,渐眠松开大人的手,那时的他尚且不知道死亡的概念是什么,无知地掀开了灵床一边,却看到了女人长长的头发。
表个捂着他的嘴从后面将他抱走。
渐眠当时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下意识问哥哥:“那里躺的不应该是个男人么?”
他知道,短头发是的男人,长头发是的女人。
表哥先是笑话他也不知道怕的,接着又说:“那是他的家人给死去的人配的阴亲。”
渐眠就问,什么叫阴亲呢?
表哥说:“未成家就死掉的人是没办法入族谱的,是孤魂野鬼。唯有娶了媳妇而后死的,或者是像这样家人给配了阴亲的,才可以入祖坟下葬。”
渐眠从那时候就懂得,为什么大家都觉得光棍可怜——因为那是不配有家的人,死了也孤孤单单在黄泉路上飘零。
虽然书中世界片面立体,渐眠也不知道傅疏下线是否只是作者在书中描摹的一卷。可在他心里,傅疏已经是一个独立的个体,甚至毫不夸张地可以称作“人”。
渐眠就自作主张在碑上刻了自己的名字,连同那枚云妆,一起埋在了他的墓里。
傅疏。
他垂低低的睫,眼神里的情绪能够汪成一池水。
若是真的有来生,那么就继续陪在我身边罢。
渐眠的心不在焉被薄奚看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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