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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错觉,屋内飘荡着淡淡的香气。她真的闻到那股熟悉的香,是她自己调的一种叫润芸泽的熏香。
甜酿站在猊兽香炉前。深深吸了口气。
桌上搁着的精致香盒是熟悉的,她不用细看,便知道,那是去年曲池兴起替她新制的一款香盒。
“你是如何知道我在钱塘的?”甜酿专注着香炉上的袅袅青烟,像山岫云烟一般缥缈。
“云绮和苗儿找我,说想见见你。”他挽袖净手,将自己的目光也投在香炉上,两人的目光重叠在一处。
施少连指尖敲了敲香盒,没有回话。
他能辨识出香气中的那股熟悉的、令人心颤的、了然的感觉。
兴许爱她是真的,对她的狠也是真的,只是消磨到现在,几分长几分短怎么说得清。
这夜的欢好,倒不太像是折磨,比在施家那几日滚肉般的凌虐要好得多,隐隐还带着股重修于好的意味。
情到最浓时,能品咂出一点昔日的感觉。
难耐时,甜酿半抬起身,双臂缠住了他的颈,半阖着眼,轻轻勾住了他,她汗津津的额头抵在他颈上,被折腾得有气无力,声音有些焦躁不耐:“到底还要多久?”
语气似嘟囔似埋怨,脸颊贴在他肩头:“我好累呀”
肩膀上她发疯似的咬痕还历历在目,粉白的皮肉初初生出来。
施少连垂眼,喉咙滚了滚,收住了势头。
屋内燥热,甜酿寻水喝,屋里没有丫鬟差使,他递过那只甜白釉的旧茶盏,斟了杯淡茶给她。
她喝完茶水,复在枕上躺下,听见他在身后说话,平平淡淡:“宝月还是想回来服侍你。”
甜酿并不想见云绮和苗儿,更不知道宝月在金陵,这丫头年岁不小,理当早要嫁人的,扭过头来问他:“宝月在哪?”
“在外头宅子里,管着我的屋子。”他回她,“你们主仆若相见,她见了你应当会高兴。”
“不必见了什么主仆,陌路人而已。”甜酿把脊背露给他,闭上眼,“她这个年岁,也该嫁人了,来这种地方做什么,打发她回江都家中吧。”
她自顾自的要睡,施少连倚在床头看她后背轻耸的蝴蝶骨,望着罗帐上的绣花粉蝶,漫不经心道:“你琴棋书画都不通,成日在这里也是闲坐,把阁里的香炉照看一下也应当香铺子还在,若是要开起来也容易”
甜酿拉高锦被,打断他的话:“不了。”
“我再没有那样的心神去做一件事,也调不出以前的香来。”甜酿不耐烦,“就这样吧,钱塘的那些,我都给别人了。”
再也没有办法耗费那么些精力去专心在一件事上,缺少了西湖的风花雪月和钱塘的市井烟火,少了身边的那些人和事,她的心神再耗不起这样的折腾。
醉香铺,她已经留给了曲池了。
施少连神色绷着脸,眼神阴郁下来。
后来两个人都睡了过去,锦被内的肌肤光滑,挨得近了,暖融融的惬意,她这半载一直睡得不好,今夜睡意倒是有些沉,他这些年何尝好眠过,今夜也算是难得的好觉,半夜两人滚在了一处,肌骨相蹭,格外熨帖。
施少连看着怀里熟睡的娇靥,指尖轻轻抹过她的柔唇,那目光似冰,却含着绵绵春意,似火,却又被一场雨浇下来。
像是冷烬里,一段外头已经黑焦透顶,里头仍是熊熊旺火的枯木。
这年的年节来得很快,方、况两家携带老小,一道买舟回江都过年节。
苗儿又有了身孕,肚子已经显怀,一路小心翼翼搀扶着回家,到了家中,自有长兄长嫂、况苑和薛雪珠招待。
况家如今的日子比以往好得太多,况苑也不时常在江都,况家的花园子手艺有些名气,兼之况学和施少连的帮衬,一般的小活计已经不接,多做些官家的皇苑林园修筑,有时也是数月在外,不得归家。
只有薛雪珠依旧如常,依旧是那副冷冷清清的相貌,不见丝毫变化。
只是两人一直未曾有孩子,这几年夫妻两人的关系也是急转直下,面上夫妻客气,却是多了几丝生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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