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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斐斐这话说的颇为婉转,也极有技巧,衬着楚楚的面庞与细细的声音,似乎青漓不肯答应,便是欺负她了,便是蛮不讲理一般。
董氏看着她这作态,禁不住皱起眉,再听着那话,就更觉刺耳了,心下对靖安侯府怒气横生,可看一眼上首的女儿,却不打算开口说什么。
儿女大了,路总要自己去走,她能帮得上一日两日,帮不上一辈子,这种事情,总要女儿自己立得起来才行。
眼见皇后不语,似是语塞,元城长公主禁不住掩口笑了,语气极为温和的劝慰道:“娘娘怎么不说话?不会是心下不虞吧?”
“您也别嫌弃我说话难听,可陛下终究是君主,是大秦的主人,娘娘细想一下,历朝历代,哪一位君主不是美人三千?眼下,陛下身边只有皇后一人,传出去也不像话,反倒叫人非议,娘娘即使是为了自己与魏国公府的名声——”
她眼尾微挑,笑意深深,语气却带着凉:“也该知道如何做才是。”
“怕是要叫你失望,也叫这位季家姑娘失望,”青漓挑起眼帘挨着看那二人一眼,方才慢条斯理的饮一口温水,转向元城长公主道:“本宫素来不喜猫狗,也见不得那些畜生放肆,狗倒是好些,生『性』老实,给块儿骨头便老老实实,换了猫可就不成了。”
“尤其是那些最是没规矩的野猫,”目光往跪在地上的季斐斐身上一扫,青漓漫不经心的道:“素日里惹是生非也就罢了,还不是个安分的,一到春日里便发情,直叫的人燥闷。眼不见心不烦,本宫觉着,还是不养为好。”
她目光随意的在季斐斐面上扫过,隔着一层空气,正正好对视一眼。
季斐斐跪在地下,看人时需得仰视才行,皇后却身处高座,高高在上的俯视着自己,目光轻蔑的,似乎她是什么入不得眼的脏东西一般,看一眼都嫌污秽,心中便是一阵刺痛。
再听她言语中更是肆意,竟当自己是畜生取笑,心下顿生羞愤,面『色』也禁不住泛白。
压制住心头怒意,季斐斐强笑道:“娘娘妒恨臣女,心下不肯,又何必说的这样难听……”
“你这话说的不对,”青漓懒洋洋的瞧她一眼,笑盈盈道:“好端端的,本宫同那些畜生置气,又有什么意思,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便是从嘴里说出来,本宫都嫌肮脏,同它们计较,更是失了格调。”
“娘娘是千金玉体,自是尊贵,”季斐斐咬着唇,轻声细语道:“可臣女却也是侯府出身,容不得人羞辱,娘娘一口一个畜生,可是在故意轻慢?”
“你这话说的,委实叫人『摸』不着头脑,”青漓笑『吟』『吟』的托着腮,将目光懒洋洋的放在季斐斐脸上,像是再看一件沾了污泥的晦气东西:“话是你自己说的,大家都听着呢——只当是身边养了只小猫小狗。”
“人先自辱,而后他人方可辱之,你既自诩是侯府出身,难道连这点儿道理都不知?
是自己先不把自己当人看,本宫随后才称一声畜生,哪里说错了?”
季斐斐此前虽见过青漓,相交却也淡淡,竟不知她如此牙尖嘴利,被她含讥带讽的一段话说下来,登时不知如何反驳,讷讷难言起来。
好在她也是靖安侯夫人仔细教导出来的,见自己势颓,也不显惨淡之意,只面『色』微白,似是受了委屈一般,颇为可怜的低下了头,不知情的人一瞧,怕会以为她是受了天大的冤屈。
“娘娘别急着岔开话儿,”元城长公主见季斐斐说的词穷,心中暗骂一句废物,一咬牙,却又向青漓道:“您身怀有孕,自是难以伴驾,如此一来,陛下身边总该有个人侍奉,即便不是斐斐,也会有别人,都是早晚的事儿,何必如此看不开,非要咄咄『逼』人?”
呵,现下说的,倒成了我咄咄『逼』人。
如此厚颜无耻之辈,青漓也算是长了见识,元城长公主既一门心思要给自己添堵,那也别怪自己不客气。
“本宫倒是奇怪,”她冷冷看了过去,毫不客气道:“你又算是哪座庙里头的神仙,哪个牌面上的人物,居然管到本宫与陛下头上去了?”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从此便是夫家人了,如何还能管娘家事?更不必说,你这是『插』手兄长的房中事了——哪来这般大的脸面?”
“说起来,你也是靖安侯世子的嫡妻,最应明了正室难处才是,如今怎么反过来,帮着自己兄长纳妾?哦,本宫明白了,元城原也是庶出,民间管这个叫什么来着,小『妇』养的——怨不得眼皮子浅,上不了台面!”
青漓这话说的极为犀利,也丝毫没给元城长公主留脸面,彻彻底底将她脸皮给撕碎了。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种人天生就是该直击痛处,不给半分情面,若非如此,非得踩到自己头上去不成。
贱骨头!
先帝未曾立后,唯一的嫡长子又远在西北,所有留在金陵的皇子公主皆是庶出,彼此之间,嫡庶之分自是不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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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能够将他们区分开的,大概就是在先帝面前的得宠程度了。
淑妃貌美,先帝极为宠爱,连带着对元城长公主也极为宠爱,这才养成了她心高气傲,不将所有人放在眼底的『性』子。
眼下青漓却几句话轻描淡写的打破了她一直以为自以为的傲气,明晃晃的告诉她——你远没有自以为的那么尊贵,说白了,也不过是庶女出身罢了,人都嫁出去了,秦宫还同你有关系吗?脸真大。
自觉被深深羞辱了,元城长公主的反应便比前次要大得多,面上笑意散去,全然是狰狞之『色』:“——你竟敢如此羞辱我母妃,羞辱于我!”
“羞辱?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叫本宫羞辱?还是回去照几年镜子,看清楚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才好!”
话说到了这里,青漓也不再客气,挺直脊背,肃声道:“本宫是大秦的皇后,过了宗庙的国母,这名分任谁也反驳不得,普天之下,除去陛下一人,还有何人可越过本宫去?”
“你不过是先帝的庶出公主,淑妃也不过是先帝妃妾,莫说她已逝,便是在这儿,也依旧要向本宫行大礼——你以为你有多了不起,淑妃又有多了不起?
一个是庶女,一个是姬妾,谁给你们的胆子,在主母面前大放厥词?
小丑跳梁,丑不自知!”
元城长公主只觉自己被从头到尾被掀了个底朝天,面『色』涨红,直欲滴血,惊愕愤恨之余,嘴唇颤抖,竟连话也说不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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