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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对他亦不?热络,与他隔了一段距离落座。梁洗挨着青年?,坐在了严鹤仪的对面。
寒意阵阵袭上小楼,青年?握着两手,打了个哆嗦,梁洗便说:“把窗户关了。”
严鹤仪充耳不?闻。
梁洗隐约察觉到他心有不?快,自行上前将窗子合紧。
青年?从怀中取出一把扇子,打开后递给梁洗说:“送给阿姐的礼物。前几日刚听到的一首诗,觉得有阿姐的倜傥跟飒爽,特意抄下来给阿姐看。”
梁洗对着看了会儿,因字写?得有些过于豪放,龙飞凤舞的,她认不?得一个。本打算递给严鹤仪过目,抬头发现对方脸上只差写?上“兴致缺缺”四个字,怕被扫兴,便欢喜地?将东西收了,放进怀里。
严鹤仪从鼻间哼出一气,冷笑了声。
青年?举起?筷子,露出虎口处的一道红痕。梁洗眼尖,一下瞥见,弯下腰,就要去捧他的手细瞧,皱眉问:“你手怎么了?谁人打你了?”
青年?握紧手心,回避地?将手揣进袖口,扬起?脸乖巧笑道:“犯了些小错,父亲罚我抄书,所?以才出来晚了。”
梁洗张了张嘴,临要出口,又觉得自己不?好多说,只给青年?的碗里多夹了两块肉。
饭菜已是半凉,二人都没动?过几筷。
严鹤仪直接用手捏起?面前的一粒豆子,没个正?形地?往自己嘴里丢,咀嚼两口,视线在二人中间打转,扬唇笑道:“真是稀奇,这么点小伤你也会放在心上。只是梁洗,你看你满手的刀疤跟蜈蚣爬似的,担心别吓着小郎君了,还是不?要靠他太近。你与他虽然是失散多年?的姐弟,可到底生分了些。”
梁洗听着他分明不?怀好意的话语,面上表情?不?变,稍稍坐正?了姿势,似乎未往心里去。
“我听说阿姐的刀法很厉害。严家堡前些年?在江湖上是很有威名的。”青年?放下筷子,两手虚按桌沿,看起?来十分拘谨,低着头惭愧道,“可惜我什么都不?懂,父亲只叫我念书。”
梁洗一点看不?得他受委屈,飞快说:“还是念书好,江湖里打打杀杀,没什么意思。”眼神落在严鹤仪身上,带着些许不?悦的责备。
严鹤仪也觉得没什么意思。
原本日子清闲舒服得很,莫名其妙收到这小子的信,哄得梁洗恨不?能插了翅膀地?朝北宁赶来。打那开始,什么都不?对劲。
梁洗的一句疑问从见面起?憋到现在,此时才忐忑地?问了出来:“你父亲待你好吗?”
青年?没有马上回答,舔舔嘴唇,出口时声音没什么底气,头垂得更低了,说:“……还好吧。”
严鹤仪看他这一脸欲说还休的,不?禁高声开口:“我看王家是积善余庆之家,对你管教?严苛一些,但肯叫你念书,该是不?错的。”
青年?点头,摸着自己手指,转向?梁洗,怯懦地?道:“他们待我是很好,从未短过我衣食,我亦感念他们大恩。只是我在王家,终究不?过是个养子,偌大家财与我无关,我也从不?敢奢望。可我养母许是觉得我会与两位兄长相?争,近几年?来,时常挑我错处,以致父亲与我日渐疏离。我在家中,没有能说得上话的人,虽什么都有,却越发觉得寂寞。”
他擦了擦眼睛,声音含混地?对梁洗倾诉道:“我幼时不?更事,如今才明白,唯有阿姐才是我的至亲,血缘是谁人都断不?去的关联。我只敢在阿姐面前说两句真话。”
青年?看似忙碌地?给梁洗倒水,起?身时避开了梁洗搭来的手。
他双手捧着茶杯,躬身敬到梁洗面前。
梁洗受宠若惊地?接过,一口喝干,对他说:“阿姐找你很多年?了,你若觉得过得不?如意,就跟我回去。大梁如今兵强马壮,再不?必怕受人欺凌。你随我住在严家堡,过得不?会比现在差。”
青年?表情?肃穆,像是经过多番思虑,流畅说道:“父母养我多年?,尚未报恩,我不?能就此背信弃义,随阿姐到大梁享福。阿姐愿意常来看我就是。”
梁洗看着他神色,不?知?该不?该劝。
青年?坐了回去,不?等梁洗开口,又朝她讨好地?说:“阿姐既然来了,总会多住一段时日吧。我想听阿姐同我说说大梁的事。”
梁洗欣然应允:“好啊。”
严鹤仪从没见梁洗对谁这样体贴入微,还会仔细揣度对方的每一个神态、每一句话语。
只是脑袋前边儿的眼睛跟绣上去一样,虽然睁着却是个半瞎的,只顾盯着人家瞧,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
“梁洗,你忘了,你还有事。”严鹤仪硬邦邦地?提醒道,“宋回涯正?在不?留山等你,你不?过去看看吗?你不?是最喜欢凑热闹吗?何况宋回涯还是你为数不?多的朋友。”
梁洗想起?前几日收到的信,顿时有些摇摆不?定。
“阿姐。”青年?在旁轻唤了声,眼巴巴地?看着她。
梁洗瞅他一眼,抿抿唇角,扭头对严鹤仪道:“我顶多能帮宋回涯打打架,可不?留山的事,她有自己的主意在,不?会愿意叫我插手的,就算我快马加鞭地?赶过去,也帮不?上她什么忙。老管事替我去是一样的,且老先生持重练达,反比我更合适。就请严家堡帮忙备份厚礼,给宋回涯捎几句话,说我过段时日再去找她,与她叙旧。”
梁洗是极少给自己行为找理?由的人。下了决定,严鹤仪同不?同意,她都会去做。
如今说了这许多,反常到连她自己都未察觉。
严鹤仪本要冷冰冰地?刺她一句昏头转向?、不?知?所?为,可听她游移地?反问自己“你说呢?”,又狠不?下心了。
不?由暗自反省,劝自己他姐弟二人骨肉分离,纵使这青年?别有所?图,连惺惺作态都装不?像样,但能叫梁洗圆此生夙愿,解多年?心病,自己又何苦咄咄相?逼。
遂放软了语气,顺着她的话说:“不?留山这次的是非不?会少,你这样的脾气过去,不?定真会给宋回涯惹上麻烦。算了,我请父亲多拜托几位老朋友,看能不?能给宋回涯捧个人场,你就留在这里,多陪陪你阿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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