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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公司发生了一件大事,nile负责的一次线下活动发生了意外,工人从三米高的装修脚架上摔下来,骨裂住院了。虽然已经赔偿慰问过伤者了,可造成的影响还是不小,现场活动停摆不说,客户还过来质疑瑞思统筹的专业度。方礼苒发了很大一通脾气,会议室里人人噤若寒蝉,苏晚青去看nile的脸色,唇线绷得笔直,眼圈儿泛红,几乎是在崩溃的边缘了。散会时,方礼苒叫住了ki,doris拉着苏晚青逃难似的出去,到走廊上才长舒一口气,叹道:“估计nile辞职的决心更强烈了。”之前她就说过,nile在一个女性社交软件上运营了一个账号,如今已有二十多万的粉丝,一条广告的报价也达到了大几千,早就打算转行做全职kol了。苏晚青点点头应和:“其实也是个不错的出路。”散会时已经离下班时间过去了半小时,doris收拾东西去找周黎,苏晚青独自开车回家,在高架上堵了会儿车,她给闻宴祁发了条消息,问他回家没。中午闻宴祁在她父母面前闪亮登场以后,索性也不装了,大大方方地走路,下午就回公司上班了。在车子动起来之前,闻宴祁给她回消息了:【你先做饭,我很快回去。】苏晚青把手机扔回了副驾,我做个你大头鬼!十几分钟后她到了家,洗洗手就从冰箱里掏了一大堆食材出来,doris说要她直接摆烂,其实也没那个必要。她之前做饭放调料的时候手都不敢太重,每次都少少地放一点,尝尝味道再查缺补漏。可那天给闻宴祁做饭,她没有用这一招,全凭自己的感觉来。闻宴祁回来的时候,苏晚青已经端了三盘菜上桌,香菇菜心,糖醋里脊和油焖大虾,听到关门的声音,她朝玄关喊了一声:“还有道番茄蛋汤,你洗洗手就能过来了。”没等到应声,苏晚青又一头钻进了厨房。当她端着汤盆走出来的时候,闻宴祁已经在餐桌前坐好了。苏晚青放下汤,看了眼餐桌,餐厅的灯光是明黄色的,比厨房的灯暖一些,照在那几盘菜上,多多少少把菜色提升了几个档次。“怎么样?”她把筷子递过去,朝闻宴祁笑,“看着还不错吧?”闻宴祁“嗯”了声,面色微微发紧,随后注意到她期盼的目光,又补充了一句:“很好。”“很好那你快吃啊。”苏晚青给他夹了一块里脊。闻宴祁拿起筷子,看起来心情还算不错。苏晚青直勾勾地盯着他把里脊送进嘴里,慢条斯理地嚼了几下,随后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起来。闻宴祁这个人,面无表情时是清风霁月的翩翩公子,脸色稍一变化便有种压人的威势,教旁人看着心惊。刚刚把菜端上桌之前,苏晚青挨个尝了一遍,鸡翅和香菇菜心都没有问题,就是那道糖醋里脊,她是第一次做,只看了遍教程就上手了,醋放得有点多,酸得要命,肉也是干巴巴的。“不好吃吗?”苏晚青紧张地问。闻宴祁抬眸看她,眼神晦暗深邃,仿佛是在衡量她的用意。苏晚青迎着他的目光,有微微心虚,把那盘菜挪到了自己面前,“不好吃就别吃了,吃其他的吧”“不用,挺好的。”闻宴祁蓦地出声,面上又恢复到云淡风轻,将糖醋里脊重新放回自己面前,拿着筷子又夹了一块,随后寡声道,“你吃别的吧。”苏晚青疑惑地抬眸,看不出什么,最后也没说话。那顿饭,她全程都没碰到那盘菜,闻宴祁专注地吃着眼前的糖醋里脊,吃得面不改色,波澜不惊,苏晚青看在眼里,渐渐开始愧疚起来。就不该听doris的话,闻宴祁即便装瘸使唤她几天,也是合情合理的,她这样蓄意报复,良心才是大大的坏了。“喝点汤吧。”苏晚青拿起他的碗,兀自给他盛了半碗鸡蛋汤,“助消化的。”她语气里的愧疚不要太明显,放下筷子,耳朵都飘上了一朵红云。闻宴祁把一切都尽收眼底,看到苏晚青围裙上的云朵小熊时,还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角。其实他中午听到苏晚青说要给他做饭的时候,心中就有了一些预感,这几天他确实算得上无事生非,苏晚青闷头帮他跑腿的时候,偶尔也会流露出小小的不满。闻宴祁也说不上自己到底是出于一种什么心理,明明之前独居的时候,他是一个惯于享受寂寞的人,可现下,他只要一回到家,心中就有了种莫名的期待。像苏晚青这样笨拙的人,是没法儿察觉到他这些潜移默化的改变的,她只会默默记仇,等到受害者老老实实跳入她的报复陷阱,然后又开始内心煎熬。好就好得不甘心,坏又坏得不彻底,这很像她能干出来的事儿。晚饭结束,苏晚青收拾餐桌进了厨房。闻宴祁不动声色地走到冰箱前,喝了半瓶冰水,嘴巴里的苦涩才慢慢消解下去。厨房里传来水声,他抬眸看去,苏晚青纤薄的背微微佝偻着,盘子上的洗洁精泡沫丰盈,她用手刮下去,吹了一下,才凑到水柱前冲干净。拧上瓶盖,闻宴祁走了过去。那盘糖醋里脊被闻宴祁吃了一半,算是给足了她面子。苏晚青心不在焉地刷着盘子,还在想着待会儿要不要道个歉的功夫,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声音——“消气了吗?”闻宴祁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衬衫的袖口卷到了手肘处,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底却不是质问的神情,长睫垂下来,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幽暗的眸色中翻涌着一种陌生的情绪。“你知道我是故意整你,”苏晚青尴尬地皱眉,小脸霞明玉映,“那你还吃那么多?”“不让我受点罪你晚上能睡得着?”闻宴祁嗓音温淡,说完就拉着她的胳膊,往后带了几分,“你上楼吧,碗我来刷。”苏晚青总算琢磨过来,那种陌生的情绪好像是宠溺?厨房空间算是大的,但是站两个人还是有些说不出的拥挤,苏晚青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总之她就是“哦”了一声,然后就走到旁边,开始解围裙。傍晚时分天色转阴,这会儿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雨滴打在客厅的落地窗上,带着沉闷的,厚实的声音,像是隔绝了里外两个世界。苏晚青心不在焉地看向阳台,脱围裙时没注意,直到后脑勺一小片头皮被扯得生疼,她倒吸一口凉气,才注意到手链勾住了头发。镂空的小方片,花纹精致好看,却复杂得很,苏晚青偏着头,忍着扯头皮的痛去解开,然后就听见闻宴祁说了句“别扯了”。他冲洗了手,拿厨房用纸擦干净以后走了过来。苏晚青维持着抱头的动作,尴尬得无处遁形,小声解释:“勾到头发了。”闻宴祁没应声,俯身靠近她的头顶,目光专注地研究了会儿,然后垂眼看她,“我帮你解开,你别乱动。”“好,我不动。”闻宴祁开始上手,动作十分小心翼翼,之前苏晚青看他打过工作电话,是那种能一句话说完绝不解释第二遍的作风,少有像现在这样耐心的时候。苏晚青也从未如此近距离地看过他,长长的直睫垂下来,眼神专注,与身上那些沉静气质结合起来,莫名有些像手艺过人的古董修复师,或着临时起意绘描山水的大画家。冷白的手指穿梭在她的发丝中,宛如蛟龙,令人挪不开视线。“好了。”闻宴祁将最后一缕勾连的发丝腾挪出来,一垂眸,就对上了苏晚青怔然的目光。氛围霎时沉寂,窗外烟雨朦胧,俩人之间的磁场变得暧昧且旖旎起来。苏晚青最先反应过来,话还出口,先在心里懊恼地跺了两下脚。闻宴祁那双手好看得过分,可朝夕相处那么久了,她竟然还能不分场合地犯花痴。“谢谢你。”她把手拿下来,装模作样地打量着手链有没有被勾坏。闻宴祁也回过神,单纯是为了接她缓解尴尬的小把戏,才配合地问:“经常勾到吗?”“不是。”苏晚青抬头看他,有些着急似的,“第一次。”“哦。”这事儿算翻了篇,但就这样走了总归也不合适,感觉上跟刻意留白似的,给人留下误会和遐想的空间。苏晚青想起另一件事,“我之前把结婚证翻出来看了一眼。”闻宴祁神情一顿,轻蹙眉稍:“怎么了?”“后天就是你生日了呀。”苏晚青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你要是不想跟朋友出去过,那到时候我在家给你做顿饭吧,这回好好做,行吗?”雨势渐渐大了起来,玻璃窗汇出了许多条细长甬道。雨水顺流而下,落下去也没有声音。
-nile昨天摊上了麻烦,今天就被ki带着去给甲方道歉了。临走前,doris本以为上午可以摸鱼了,结果ki一通电话,就把她和苏晚青派出去了一场专题发布会。还是之前那家家居品牌,新季度推出了一系列古典家具,主打中国风,发布会前期的一系列宣传预热都是瑞思负责,这场发布会是合作的最后一站。发布会在悦金酒店,下午两点开始,苏晚青和doris赶过去的时候,场地刚开始布置,俩人忙了一上午,doris负责内场策划,苏晚青负责检查场外门头装饰和品宣海报。碰上翟绪纯属意外,苏晚青拍照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一回头,翟绪跟一行人走进酒店大堂,看到她时表情颇为惊诧。“你怎么在这儿?”他走过来问。“上班啊。”翟绪甚少穿得这样西装革履,苏晚青还忙着,随口问,“你来谈事儿的?”“来开会。”翟绪耸耸肩,“你不会不知道悦金是我们家的吧?”苏晚青按快门的手指一顿,惊诧转身:“那我还真不知道。”翟绪瞬间得意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西服翻领:“以前光知道闻宴祁是什么商务精英,现在清楚了吧,哥哥我才是钻石王老五。”“清楚了。”苏晚青哑然失笑,应声附和了几句,想起别的事儿,放下了手机:“对了,我问你个事儿。”“你说。”苏晚青语气顿了顿:“闻宴祁不喜欢过生日吗?”昨晚她说完那段话之后,闻宴祁的表情就变了,说不上不开心,但脸色总归是冷清了许多,苏晚青看他那样,还犹犹豫豫地想说出pnb,最后被闻宴祁一句“不用了”悉数挡了回去。本来她想着给他过生日也是一种答谢,闻宴祁送了她一条手链,又因为护她受了伤,她说请他吃饭庆生,也是基于他先前说不想要回礼的前提上。苏晚青不习惯欠人情。因为这事儿她困惑了一上午,这会儿偶然遇见翟绪,便也就随口问了出来。不想翟绪听了这话,神情变得微妙起来,有些吞吞吐吐的样子:“没有啊,他没有不喜欢过生日。”苏晚青看出他的顾虑,也没有追问,只是应了句:“好吧。”她又要忙起来,翟绪转身要走,没走几步又回来,像是鼓足了勇气一般,最后还是憋不住开口了:“那我跟你说,你可要保密啊。”苏晚青点点头。“闻宴祁的生日是明天,也就是8月29号。”翟绪说着,挠了挠头,“可8月30号是他妈妈的祭日。”快到午休时间,翟绪跟同行的人打了个招呼后,干脆拉着苏晚青去了悦金酒店旁边的一家便利店,自己买了盒关东煮,给苏晚青买了杯咖啡,边吃边聊。“上次赵荟西不是说过嘛,之前闻宴祁在国外上学的时候,每逢他生日这几天都会飞回来。那赵荟西不知道这些隐情,肯定以为他是回国和家里人庆生嘛,所以那天问出来那句话,说要给他过生日什么的。”()苏晚青扶着吸管,无意识地搅了搅杯底,≈ap;ldo;所以他回来是≈ap;rdo;■晏执提醒您《春夜困渡》节♀完整章节』()“给他妈妈扫墓呗。”翟绪叹息一声,往嘴里塞了个北极翅。“他妈妈是怎么去世的?”翟绪看她一眼,抽出纸巾,擦干净嘴才缓声说道:“在家里开煤气。”苏晚青心头一震,眉心拧起来,“自杀的?”“对啊。”翟绪长叹一声,“这事儿谁能想到,前一天闻宴祁过生日的时候,他妈妈还跟他一起去游乐场玩了,当时我和我妈也在,我们四个还拍了合照呢,不过后来阿姨出事以后,闻宴祁就把照片要过去烧掉了。”苏晚青敛起目光,喃喃自语:“怪不得”她几次提起他的生日,闻宴祁的反应都冷冷清清。“你也别怪他,这搁谁都提不起那个兴致过。”苏晚青握着杯子,心底有些密密匝匝的酸楚,“那他妈妈为什么会想不开呢?”看闻宴祁如今的性格,小时候应该也不是那种让人操心的孩子,他父亲如何苏晚青不知道,但奶奶也是极好相处的人,她想不到究竟是哪方面的打击,会让一个妈妈选择以这样极端的方式,离开自己的孩子。话题进行到这里,翟绪的脸上才多了几分沉重。他把目光投向窗外,投向湿漉漉的路面,才沉声开口:“他妈妈在去世的半年前,曾经历过一场火灾。你现在去旧报纸上找应该还能看到,16年前城东郊区一片联排别墅半夜起火,烧了七八栋房子,其中一栋就是闻宴祁家。”“当时闻宴祁在放寒假,老太太把他接去了荣港,他爸爸也出差了,父子俩是逃过一劫”翟绪说着,垂下眼睫,“可邹阿姨全身深度烧伤,即便后来没有性命之忧了,可面部畸形,终身依靠辅助进食,四肢还有不同程度的残疾,”“邹阿姨人很好的,我们那边的孩子都特别喜欢她,大概是因为她一点儿都不像个长辈,小时候她每次见到我,都要给我讲个冷笑话,也不管我能不能听得懂,自己就捂着肚子笑开了,可后来”翟绪说着说着,开始难受起来。“大概她觉得死是唯一可以解脱的方式了。”-下班的时候,苏晚青给闻宴祁发了消息,问他今晚几点回来。闻宴祁不知是没看手机还是怎样,隔了半小时才回答,说自己晚上有应酬。苏晚青一个人回了家,但她也不是孤零零一个人。之前闻宴祁受伤的那一周,闻宴祁在邢姨那边编了个谎,说他要出差一周,这一周苏晚青会到朋友家去住,让她晚上不用过来做饭。今天是邢姨复工的第一天,可晚上那顿饭,苏晚青是一个人吃的()。邢姨看出来她心情不好,又不停地看手机,大约是误会她和闻宴祁之间又生了什么嫌隙,那一晚上看她的眼神都带着怜爱,欲言又止的。苏晚青实在提不起精神演戏,吃完饭就上楼回了房间。洗完澡,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论如何都睡不着,无数次拿起手机又放下,无意义地频繁刷新朋友圈。已经是深夜十一点,闻宴祁依旧没回来。苏晚青干脆放弃,她走到书房,本想拿一本书回去打发时间,进去就瞧见了桌上有一本摊开的书。刺槐花的标签依然精致,在吊灯细碎的光芒下泛着柔润的光泽,苏晚青拿起来,仔细端详了半分钟,放回去的时候看到了一行字——“生存、死亡和爱,那一个是你的选择?”-盛夏雨夜,当闻宴祁带着一声潮湿水汽回到家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零点。他一生最不愿意过得两个日子,一个是母亲的祭日,另一个,就是自己的生日。在十一岁之前,这一天还是他一年中最期待的日子,直到母亲去世,这一天变成了折磨他数年的梦魇。因为那个生日,他开始怀疑一切到手的幸福,所有的快乐瞬间他都不敢放肆去感受,所有的美梦成真他都保留三分热忱。不敢过于沉溺,是因为害怕第二天就会失去。闻宴祁习惯了沉静,习惯了独自面对,可那天回家,他换了鞋从玄关走进客厅,灯光自动点亮,他眼前突现光明的下一秒,他看见岛台上摆放着一碗面。简简单单的一碗,像是现揉的面,粗细都不均匀,也没什么配料,只有两颗小青菜整整齐齐地码在一侧,闻宴祁低头看了眼,一根面条长得几乎看不到尽头似的。闻宴祁走到椅子上坐下,往二楼看了眼,收回视线的时候才注意到,面碗旁边还搁着一本书,正是他昨晚看了一半的那本,英国作家克莱尔·麦克福尔的《摆渡人》。苏晚青移动过书签的位置,他翻开了那页,一目十行地看下去,最后停留在一句话上——“当灵魂休眠的时候,我敢肯定她得到了平静和安宁。”闻宴祁指尖顿了两秒。苏晚青有时像个达观空寂的聪明人,有时又迟钝笨拙,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孩。他不确定这只是个巧合还是有意为之,思虑片刻,他坐岛台边坐下,拿出手机给翟绪拨了个电话过去。翟绪已经入睡,嗓音沙哑,带着迷蒙的不耐烦:“都几点了,干嘛啊”闻宴祁垂眼看向书签,淡声开口:“你白天见过苏晚青?”“见过。”翟绪随口回,“中午在悦金酒店,她在布置一个什么发布会吧,我去”他话还没说完,闻宴祁就结束了那通电话。等了几秒,手机屏幕的光熄灭。闻宴祁拿起了筷子,敛息凝神,眼底有自己有不曾察觉的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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