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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沉将手从我手中抽出,面上神色如凝风不动。
我不跟云峥掰扯拉手的事,只捡最要命的讲,就直接向谢沉道:“谢相,云世子要我死,云世子要毒杀我,请谢相相救!”
明明是云峥亲口说要我死、亲手欲往我口中灌毒茶,可这会儿我说他要杀我、要我死时,云峥眉眼间却似闪过一丝受伤的神色,好像我这句话叫他很是伤心。
但或是我的错觉,因仅一瞬我就看不见那丝似是伤心的神色了,云峥云世子冷着一张脸,颇为欠揍地道:“证据呢?王妃不可信口开河。”
证据……泼在地上的茶已经干透了,不知上去刮刮地砖上的尘土,能不能验出一点毒来……
我一时无语时,忽然想起那只毒|药瓶,想到那只瓷瓶内壁或许还沾着些毒|药粉末,或可交由仵作查验,就道:“云世子袖中有只瓷瓶……”
云峥竟也不避,还未等我说完,就将那只瓷瓶取出道:“昔日王妃与我成亲时,曾说过生不同寝死同穴,我看王妃此次似是劫数难逃、大限将至,遂携毒身上,预备与王妃随时共赴黄泉。”
云峥眸光凉凉、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道:“云峥是守誓之人。”
我……我真是无话可说。
谢沉推门进来时,所见不是云峥逼我饮毒,而是云峥将我钳制在他怀中的情景。我说云峥要毒杀我这事,原是连人证也没有的,此刻物证又被云峥收回袖中,云峥暼了我与谢沉一眼,就傲然地出了静白室。
罢了,今日能活着就已是万幸。云峥走后,室内只我与谢沉二人,我转向谢沉道谢道:“若非谢相及时赶到,恐怕我此刻已命丧黄泉……”
谢沉声音缓低,“不……”
也不知是要客气地说一句“不必谢”、“不敢当”之类,还是谢沉不信我的说辞,不信云峥真要毒杀我这事。
一声“不”字终是没个下文,微一顿后,谢沉向我拱手恭声道:“微臣送王妃回云凉殿。”
那敢情好,有谢沉护送,省得路上被云峥截住,再有性命之忧。我向谢沉再一道谢后,就要走时,谢沉却驻足不动,似是欲言又止的,目光落在我鬓发处,手微微抬起却又落下。
我突然意识到我先前与云峥那般纠缠,必是弄得自己衣发凌乱了。就暂不急着走,我顺着谢沉的目光,手抚上鬓发,见果然有支流苏簪松滑将落。
我将簪子插回发髻,捋了捋松散的发丝,又要整理衣裳时,手刚搭上衣襟,身前的谢沉就已背转过身去。
其时已是暮色沉沉,静白室门窗格影透着一束束最后的日光,淡白淡金的颜色,光束里打旋着的尘埃无声飞舞,静得很,似是暮时静寂的海面,只有我整理衣裳时窸窸窣窣的柔软声响,和衣裙环佩偶然碰撞发出的叮铃脆声。
细碎的声响与淡金色的暮光中,门前谢沉身形静伫如山,似是海边的一尊石像,纵是风吹日晒,也是岿然不动,在天长地久的磋磨下终至崩溃之日时,也只会在原地默然碎裂,裂为一地碎石。
直到我理好衣发,唤一声“谢相”,谢沉方才侧转过身,垂着眼眸道:"王妃。"
我道:“这就走吧,有劳谢相。”
谢沉“是”了一声,步伐略迟我半步,侧走在我半个身子后,随我走出了静白室。
在回云凉殿的路上,谢沉始终静默不语,使我忍不住主动问了一声,“谢相不问我话吗?”
谢沉道:“微臣信王妃清白无辜。”
我注意到谢沉话中没有萧绎,仅是没提而已,还是另有他意?
我心中一揪,将步伐放缓,并凝看着谢沉问道:“谢相……不信晋王吗?”
将暗的天色中,谢沉步子微一停滞,向我一揖道:“臣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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