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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这一脱口而出,怀里人泪珠子在长睫上一悬,一愣之下,原本苍白的脸颊浮起淡淡绯色,四目相对间门像被他目光烫着,闪动着眼飞快一偏头,又将脸埋了起来。肩襟处簌簌一痒,抵靠在他肩头的脑袋微微一颤,一道短促的气音喷薄而出——“嘻”。元策:“……”元策站在原地,看着那颗沾满泥灰的脑袋,匪夷所思地眨了两下眼。肩头又传来一阵震颤——“嘻嘻”。“…………”但凡换个人,已经被他掼到地上去了。元策忍耐着歪过头看她:“不痛了,那自己走回去?”“好痛好痛……”姜稚衣立马敛起喜色,抬眼瞄了瞄他,眉头拧成个痛苦的川字,“好痛啊!”元策沉下脸,抱着人继续朝前走去。迎面谷雨呼哧带喘地跑过来,连声敬称都忘了道,急急问:“郡主怎么样了!”元策面无表情:“能笑了。”谷雨:“……?”方才郡主入林后,突然有只手从她背后绕上前,拿湿帕捂住了她的口鼻,她连挣扎都来不及,一下子便软倒下去失去了神志。再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背靠树干坐在地上,四下空无一人。她慌里慌张地到处喊到处找,找到了捕兽坑底的郡主,连忙跑去附近求救,好在及时遇到了沈少将军。当时也顾不上多想,当着一大群公子的面,她一张口便直奔沈少将军,可以说是完全无视了那群郡主的仰慕者。眼下扭头去看林中那群公子哥儿——抱脑袋的抱脑袋,直呼“不可能”的抱脑袋,坐在坑边咬着树叶冷静的也在抱脑袋……谷雨默默回过头来,匆忙小跑着跟上走出老远的元策。回到营寨,元策抱着人进了帐子,将偷笑了一路的人平放上床榻,转到榻尾,控制着角度和力道轻而快地一摘她的靴子。姜稚衣还没来得及注意到摩擦的疼痛,靴子已经落了地。紧接着脚底一凉,两只鞋袜也被齐齐褪下。“哎……”姜稚衣不安地支肘撑起上半身,“要不让人去请我的女医士……”“躺好。”元策冷声吐出两个字。姜稚衣躺平回去,歪头瞧着他落在她脚上的眼神,没伤的左脚脚趾忍不住一根根蜷起。“……”元策停下打量,缓缓偏头看了眼床头,再回过眼时,本无任何多余遐思的目光也是一顿。眼下两只光致致的赤足欺霜赛雪般白,足踝修长小巧,脚趾圆润,那传闻浴后要涂润甲露的指甲修剪得干净漂亮,泛着粉莹莹的亮泽。元策默了默,移开眼去:“尽快处理少疼十天半月,你自己选。”姜稚衣从小到大的小病小痛都是上回那位黄老先生看,至于小磕小碰则有另一名女医士专门贴身验伤。这还是头一次把脚|交给男子。自然,交给营寨里的男医士,还不如交给元策了。“行,那你来吧……()”姜稚衣壮烈赴死般闭起了眼。元策不再同她磨蹭,说了句≈ap;ldo;痛就喊?()『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指腹按压向她微肿的脚踝,由轻到重一下下加力。“啊——疼疼——”加力到第四下时,姜稚衣痛呼出声。元策停手,又握住她整只脚,上下左右慢慢绕过一圈。“啊——”转到斜上时,姜稚衣又叫起来。“我的脚是不是断了,我今生还能再站起来吗……”姜稚衣抽痛着,望着头顶床帐,绝望地流下两行清泪。“断了你就问不出这句话了。”“……”“那我为什么会这么痛?好像痛得都要裂开了!”“因为‘崴’已经是你命里不能承受的事了。”……他的温柔是豆腐渣做的,一碰就碎吗?姜稚衣哭丧起脸看他:“我是因为谁才受伤的,你就不能说点好听话吗?”元策眼皮一抬。方才一路上谷雨已将来龙去脉事无巨细地说给他听,叙说时语气里也隐隐带着埋怨。自然,若不是他方才掉头走人,也不会让有心人钻了这个空子。元策皱了皱眉,朝身后谷雨摊开手,接过冰囊,一手握着姜稚衣的脚,一手握着冰囊敷了上去。姜稚衣一口冷气抽到底,苦兮兮嘶着气,拿手盖住了脸。元策:“挡什么?”谁愿意给心上人看到自己龇牙咧嘴的狼狈样呀,姜稚衣哼哼唧唧:“不想看见你不行吗?”“不丑——”姜稚衣倏地挪开一道指缝,露出一只眼来瞅他:“真的吗?”想了想又问,“只是不丑吗?”“那美若天仙,行了吗?”姜稚衣冷哼一声:“你把‘那’和‘行了吗’去掉!”元策:“美若天仙。”“谁美若天仙?”“……你。”“我是谁?”他是为分散她注意力才陪着聊些有的没的,她还得寸进尺上了。元策克制着按压冰囊的力道,换了左手来,免得右手忍不住下重手,然后一字一顿地念出她的全名。“可是你以前不是这样叫我的……”“……”“你以前怎么叫我的,你忘了吗?”不需要记得,她不都把答案写进诗里了吗?元策闭上眼缓了缓,吐出一个字:“衣。”片刻后,又吐出一个:“衣。”“我名字是烫你嘴呀!”姜稚衣不高兴地撇撇嘴,“那你说,谁的衣衣?”“……你想是谁的就是谁的。”“我当然想是你的!”元策瞥开眼去,沉默半晌,听到身后又传来痛苦的抽气声,望着头顶帐布深吸一口气:“行,我的。”“好,接下来,你把上边的话全都连()起来说一遍。”“…………”“差不多得了?”元策回过眼来。姜稚衣掩面长叹一声:“想听句好听话都要自己造句,一个字一个字掰碎了喂到人家嘴边,人家也不肯说……我这哪里是脚凉,分明是心凉。”“……”
元策张了张嘴,又闭上,扭头往身后看了眼。谷雨憨笑着听了半天戏,连忙收敛了脸上表情,看见姜稚衣使来的眼色,主动退远了去,到面盆架前绞起帕子,一面背着身竖着了耳朵。等了半天,终于听见屋里响起一句忍无可忍,咬牙切齿,仿佛被刀架脖子上的——“我的——衣——衣——美若天仙。”话音刚落,天光一亮,有人突然掀开了帐门。元策闭紧了嘴,僵着脖颈慢慢偏过头去。掀门进来的男子一脚站住,在帐门边迟疑地眨了下眼,朝床榻那头轻轻“啊”了声:“看样子——好像不需要我了?”姜稚衣嘴角刚扬向耳根,蓦地一收笑,转头看见来了名陌生男子,立马朝榻里侧挪了挪。元策也一把撂下了床帐。帐门边,一身翩翩白衣,玉簪束发的男子颔了下首以示歉意,后撤一步:“救人心切,打扰二位,在下这便告辞。”“等等,”元策皱眉叫住了人,“来都来了,诊个脉吧。”姜稚衣疑惑:“是认识的医士?”元策点了下头。方才谷雨过来求救,一开口就是“郡主掉进捕兽坑里昏迷不醒”,这摔昏可轻可重,自然要第一时间门请来值得信重的医士,他在赶去小树林之前就已派人快马加鞭去玄策营接人。这位便是此前养了高石这个“活死人”半年,一路将他护送进京的,玄策军里最好的军医,李答风。玄策军中,无数曾经徘徊于鬼门关前的将士都被李答风拉回来过,包括元策自己。要说他信得过的医士,世间门只此一个。李答风颔首上前:“在下李答风,是玄策军中军医,郡主若有避讳,在下可以悬丝替您诊脉。”悬丝诊脉是后宫贵人才有的规矩,她还不至于,既是元策请来的军医,姜稚衣便将手伸了出来,努努下巴:“就这么诊吧。”李答风搭上三指,过了会儿问:“郡主近日可曾饮酒?”姜稚衣本是摆着郡主架子端正躺着,听见这话惊讶地转过眼来:“这也能诊出来?”“心绪波动之时不宜饮酒,易伤肝伤脾,郡主今后还须注意。此外血瘀之症也不轻,除了脚,郡主还有摔着哪里?”姜稚衣活动了下身子,摇摇头:“没有了。”“回头宜请女医士再为您贴身仔细检查一番,若无别处淤伤,这血瘀便是崴脚之故,请少将军过后每日为您用药按摩即可。”元策轻咳一声。李答风看了元策一眼:“当然,别人也可以。”“别人我可不放心。”姜稚衣抿唇一笑,见这医士年纪轻轻,医术却很是了得,又十分会说话,便多看了两眼,这一看,忽然奇怪地眯起眼来,“我怎么觉着——你有些眼熟?”李答风:“在下是长安人士,家父曾在宫中太医署任职,约莫七八年前离京,郡主当年或许曾见过在下。”元策瞥了眼姜稚衣:“记性还挺好。”看着这眼神,姜稚衣这回当即便懂了:“那不能够,除了你们少将军,我可记不了谁这么久!”元策微抬着下颌撇开头去。“而且我怎么觉得,我好像前两天刚见过你呢?”姜稚衣撩开一角床帐,往外打量出去。感觉到元策不悦的眼神,李答风颔首便要告辞。“我想起来了!”姜稚衣忽地从榻上坐了起来,被元策扶了一把,指着李答风道,“你这军医怎么和宝嘉阿姊的面首长得这么像?”元策:“?”李答风:“……”元策轻一挑眉:“你那日找的那些人不也都同我挺像,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她就说他那天来过!但姜稚衣此刻顾不得自己的事,凑到元策耳边小声耳语:“那不一样!若只是一个像便算了,我看宝嘉阿姊所有的面首都与他有几分相像,要是将那些面首的鼻子眼睛嘴巴耳朵一样样分开来拼凑一番,可能便是他这张脸……”元策看了眼告辞到一半僵住的李答风,朝姜稚衣道:“你这么说,他听得见。”“……哦,是吗?”姜稚衣清清嗓子,大气地摆了摆手,微微一笑,“李军医不必太过放在心上,或许只是个巧合。”李答风点了下头:“若无要事,在下便告退了。”元策刚好有几句话要问李答风,跟着起身走了出去,让谷雨过来照看一会儿姜稚衣。姜稚衣由谷雨伺候着擦干净头面,换了外衣,沉浸在这一惊天大秘密里出了好一会儿神,想着宝嘉阿姊,忽然记起——裴子宋的婚配问完了,她与阿策哥哥的关系好像也算误打误撞公之于众了,她岂不是可以打开第三只锦囊了?冰敷过后,脚踝处疼痛暂时有所缓解,姜稚衣有了些精神气,朝谷雨招招手:“快,我的妙计呢?”谷雨一愣之下反应过来,从袖中掏出了那只桃粉色的锦囊。姜稚衣快快抽开绳带,捋开字条一看,盯着上头那行话,读一个字瞪大一点眼。谷雨凑过来:“怎的了郡主,这第三条妙计写了什么?”姜稚衣一把收拢字条,明知谷雨不识字,还是没来由地一慌,对着虚空木然眨了两下眼,轻轻吞咽了下:“没,没什么。”帐门外,元策问完了话,闲着打量起李答风这张脸,高鼻梁,桃花眼,浓眉,薄唇——“七年前在长安留了什么风流债?”元策轻啧了声。“你要不还是先管好自己的风流债吧。”李答风朝他身后抬抬下巴,幸灾乐祸般一笑,拎着药箱转身走远了去。元策站在原地眉梢一扬,回头看向帐子。连“我的衣衣”都开过口了,这债还有什么难还的?想着,元策掀开帐门,靴尖一抬走回帐中,正好迎面碰上谷雨端着水盆出来。帐子里只剩两人,元策看了眼躺回榻上的姜稚衣,走上前去。姜稚衣双手交叠在身前,端庄平躺着,忐忑地深呼吸一口。元策走到榻边,准备给她上药,在榻沿坐下后,先看了眼她的脚踝:“还疼不疼?”姜稚衣目光闪烁着眨了眨眼:“还、还疼——”“还疼?”元策蹙起眉,伸手就要去捞她的脚。姜稚衣却一把拉住了他的袖口:“不过我倒是知道有个办法可以止疼……”“?”姜稚衣朝他招招手:“你附耳过来——”想起她方才跟他咬耳朵的模样,元策:“现在又没别人。”“你过来就是了!”姜稚衣不耐催促。元策默了默,俯下些身去——一只雪白的手忽而一抬,一把攥住他衣襟,下一瞬,他整个人毫无防备地倾身而下。身|下人仰头凑上来,温软的唇瓣轻轻贴上他唇角。元策撑在榻上的那只手蓦然紧握成拳,盯着眼前那片被风吹起的帐纱,一瞬僵在了原地。柔软如蜻蜓点水般,一触即离。余光里,那娇艳饱满,泛着盈盈水光的唇瓣紧张地轻颤了下,张了张道:“这样就不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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