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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背脊挺直,敛息垂眸,纤长的睫毛在眼下落出一小片阴影,遮掩住她眼底的神色。
玉质棋子与棋盘碰撞出一声清脆,仿佛雨落有声。
凝茂宏取茶饮了一口,看向对面的长女:“这几日,阿橘可与你有任何联系?”
凝玉娆低眉落子,柔声道:“未曾。”
她的音色并不清脆,却如木香袅袅,沉静自若,让人闻之便不由自主想要停下手中一切的事情,侧耳倾听。
“白沙堤那边的人呢?有回讯吗?”凝茂宏继续问道。
凝玉娆端坐,纤细柔白的双手垂在膝上交叠:“正要与父亲禀明此事。白沙堤已经无一活口,菩提黑树湮化成灰,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被掩埋。只是……”
凝茂宏静静等凝玉娆说下去。
“只是凝二十九的剑丢了。”凝玉娆顿了顿,才继续道。
凝茂宏去摸棋子的手这才微微一顿:“丢了?”
凝玉娆颔首,在膝上交叠的手也微微缩紧,似是带了没有办好事情的忐忑:“的确是丢了。”
回应她的,是无声的沉默。
凝茂宏不会再问一遍,他在等凝玉娆自己说原因。
交给凝二十九的任务只是不远不近地盯着白沙堤的情况,若非他一身影流术已入化境,这任务也不必非得他去,毕竟他的那柄无色之剑实在太过珍贵,普天之下也难寻到第二柄。
凝玉娆又缩了缩手指,才道:“是我的错。”
她虽然看起来为自己犯下的错误懊恼不安,但声线却依然很稳:“我令凝二十九刺杀谢晏兮,一击刺中,却被谢晏兮留下了剑。”
凝玉娆说得言简意赅,因为她知道,自己这位父亲,向来只听结果,不在乎过程。
但今日,她却料错了。
因为凝茂宏今日连结果是什么,都没有过问一句。
他只道:“既然凝二十九这么听你的话,以后就去你的手下,不必回来了。”
凝玉娆手指一顿,知道这是自己越过他向凝二十九下令,却又造成了损失,所以惹得他不悦。
“并非真的想要杀了谢晏兮。”凝玉娆低声道:“只是怀疑他究竟是不是谢家人。剑上有毒,所以这一剑这是为了看他会不会死。此事是女儿擅自出手,虽然目的达到,却到底有所遗落,请父亲责罚。”
凝茂宏不置可否,只垂眸落子。
落雨与落子的声音交错,雨幕朦胧,棋局却开始变得清晰,黑子逐渐以压倒性的优势覆盖了棋面,杀得白子片甲不留。
胜负已分。
凝茂宏起身,接过一旁侍女奉上的擦手巾,将手指一根根擦干净,目光未在一旁的凝玉娆身上停落片刻。
雨声淅沥,绵绵不绝,这场秋雨已经下了足足三日,所有人都知道,这场雨后,深秋将至,万物凋零,枯枝寒鸦,再也不复春秋盛景。
这是徽元帝在位的第十六个冬日,而这个冬日,也将如之前的那些凛冬一般,成为沉甸甸压在百官心头的灰黑云层。
大徽朝距离海晏河清,民富兵强,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你打算就这样在凝府一直躲着吗?”凝茂宏的眼中看不出喜怒,他长身而立,观雨片刻,倏而开口:“你想杀的,究竟是凝辛夷,还是谢晏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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