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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匆匆地出了驿站门,走到长街上,站在沿街悬挂的灯笼下,被初春的寒风一吹,陆时远竟久违地感觉到了一丝迷茫。
他沿着街边的灯火往前走。时候渐晚,路边的店铺大多数已经关门,只有一些客栈食肆还开着,里面灯火通明,隐隐泄出一些交流谈笑之声。
身边偶尔也有行人路过,或三五成群或踽踽独行。他目不斜视地路过他们,眼角余光却悄悄观察着是否能找哪位问个路。见到零星一两个女子时,他却又踌躇不前。刀光剑影前面不改色的人,此刻却窘迫得像个毛头小子。
远远地看见前方有一个卖胭脂水粉的小铺子,店门前挂着花红柳绿的各色锦幡,里面的柜台后坐着一个女子,正百无聊赖地对着蜡烛细看一方绣帕。
陆时远思索片刻,迈步走了进去。店里香气氤氲,各色香粉香膏的味道腻得人鼻子都发痒。
柜台后的女子见来的是个男人,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换上一副热情的笑容,从善如流地迎上来,招呼道:“客官,要买什么?”
陆时远喉结滚了滚,努力抑制住内心波澜,淡定地说:“要女人用的东西。”
“我们这儿都是女人用的东西。”女子扬起手中丝帕,像只蝴蝶似的在货架之间翩翩挥舞,“我们店里的脂粉香料都是榕城最好的,多少达官贵人家的夫人都爱来我们这儿买东西呢。您看您是要胭脂水粉呢还是要香膏呢……”
说着说着,她便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眼前的男人眉心微蹙,嘴唇紧抿,眼神定定地凝视着虚空处一个地方,丝毫不动弹,看起来很严肃,却又让人感觉到了一点慌张的味道。
做生意的都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女子很快便意识到了什么,收回丝帕掩在唇边悄悄张大了嘴,继而又很快恢复了笑容,对他施施然行了一礼,道:“客官且等一等。”
她一边捂着嘴偷笑,一边蹁跹地退出店面,钻入角落里一道纱帘后。
隔壁传出来一些窃窃私语声,混着几道娇笑。不一会儿,纱帘后人影幢幢,几只纤手拨开帘幕,露出其后几张女子面容,朝陆时远所在的地方张望着。
纱帘前垂着几道水晶流苏,在拨弄与放下之间碰撞出清脆声响,几个女子躲在帘幕后,一串笑声随着流苏的晃动一起传出来,比银铃还润亮。
虽然已刻意压低过,但她们的对话还是清楚地传入了陆时远耳中。
“这世上竟还有这般男子,堂而皇之地走进店里给娘子买月事带。”
“模样长得还挺俊俏,莫不是长得好看的男人都会疼老婆?”
“你就知道看人家那张脸,若是喜欢,干脆去问问人家愿不愿意纳个小的?”
“去你的!”
……
陆时远感觉,自己好像被调戏了。
被几道半遮半掩的目光盯着,他浑身都不自在,偏偏一时又脱身不得,只好将腰板挺得越发笔直,眉眼下压,面容严肃,双手负在身后,整个人如一柄剑一般锋刃寒直,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场。
却又听到一阵窸窣笑声,不知是谁在说:“你们看他,紧张得跟个木头桩子似的。”
陆时远默默攥紧了拳头。
如芒在背地等了不知多久,纱帘后传来一声咳嗽,守在门口的女人们顿时噤声,一个个如鸟雀一般四散溜走。
先前柜台后的女子掀开帘子走出来,手上捧了一个红布包裹。
“店里的小姑娘们不知礼数,若有冒犯,还请客官见谅。”
她将手中的包裹递给陆时远。“这东西本也不是店里卖的,只是情况紧急,所以我就拿了出来,也是新做的,价钱得话,客官看着给就行。”
陆时远点点头,拿出一块碎银子给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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