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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句话是没说出来的。他心里浮现起冯凭的面容,想:“她这辈子也耽误了。”
而且已无转圜的可能。
但这也无法悲伤。李益并不觉得她如果不入宫,不嫁给拓拔叡,嫁个凡夫俗子,人生就会好。有的人,你注定要到了那个时间段才能遇见,不能早一步,不能晚一步。如果她不是宫里人,李益今生都不会和她有交集。如果她不曾入宫,她大概也和现在的慧娴一样。无忧无虑的小妇人,没有吃过苦,没有受过难,有些小小的闲愁。她还是美丽,或许也讨人喜欢,但李益不会爱上她。
她是属于那高处的人。就像冬天的寒梅,愈是饱经风霜才愈鲜艳。愈是经历过痛苦煎熬的灵魂,才愈珍贵。
他不爱温房里的花朵。
慧娴低声说:“我不觉得耽误,只要你能像从前一样,就好了。”
李益说:“对不起。”
慧娴说:“说对不起做什么?”
李益说:“我也不知道。但我想我们到现在这样,总归有我不对的地方。你是有些固执,但我对你也常常冷漠,关心的不够。咱们两个人都太被动,谁也不肯主动迁就另一方。你我都太自私了。”
慧娴道:“你别再说了。”
她扭头,泪眼朦胧地看他,表情几乎有些委屈可怜,像是在哀求:“你知道错,那你肯改吗?”
李益说:“改吧。”
他这句“改吧”,意味深长,又说要改,又好像没有什么把握的意思。大约只是说说,并没有行动的表示。慧娴也不知这算不算得上一句承诺。她感到有些悲伤,却无可奈何。她依赖丈夫,他温暖,安全,心肠柔软,哪怕不爱,也会尽力对她好。没了他,她确实会活不下去。
李益和慧娴和好了。
这点事,是瞒不住冯凭的。她虽然足不出宫,然而上至军国要政,下至闾里巷闻,中至朝廷官员的家务琐事,没有她不知道的。李益原来和同室妻子分居,有一段时间甚至闹和离,冯凭这边不再见他,断了关系以后,两个人又渐渐和好了,关系恢复如初。冯凭听到这件事,心脏微微地跳了一跳,一种久违的酸而涩的情绪在身体里蔓延开来。
那时她和李益除了公务朝事上的接见,私底下,已经有三四个月未见面了。
然而人家是正头的夫妻,要分居要和居,轮不到她来说话。况且是她主动要断。
她坐在桌前,用一根竹签,喂花椒吃熟小米,心想:恋爱不好。再爱也修不成正果,还容易遭罪难受。以后不要爱了。
还是养鸟好。
花椒是只好鸟,会说话,像个人一样,会背白马篇,会背野田黄雀行,她在花椒的陪伴中,暂可忘却一点失恋的忧愁。
噩梦
冯凭有点倦,回到榻上,喝了一点酒,想睡一会。她让宫人去,把乌云抱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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