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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后半晌,承宠不久的陶贵嫔诞下一子,景安帝大喜,亲自摆驾前去探望,被稳婆拦在产房外。
“陛下哪能见血腥啊!”
景安帝等在产房外,与随行的几名重臣有说有笑,“祥瑞,祥瑞啊。”
一部分臣子咧嘴大笑,真情假意难以辨别。
季朗坤跟在其中,对陛下掌掴太子并放言罢黜的事略有知晓,心绪复杂。
回到府邸说起此事,不禁感慨道:“自古白虹贯日时有发生,也不见得回回都有不平凡的事发生。陛下如此大张旗鼓喜迎麟儿,指不定是在为废黜太子做铺垫,但最后立谁为储君又是后话。”
已面壁思“过”的季懿行大咧咧坐在椅子上,咬一口脆枣,刻意发出声响,引得老爹不满。
“你又怎么了?”
“父亲的意思是,今日出生的小皇子是个幌子?”
“有这种可能,恐朝中各方势力将会上演夺嫡之争啊!”
一想到卫湛是太子近臣,季懿行有点儿看好戏的心思,“延续皇族正统血脉是大事,太子不依照陛下的旨意选妃,引得陛下废黜之心也是常情。”
葛氏在旁插话:“家族延续香火也是大事,怎没见你上心啊?”
季懿行吃下最后一口枣,将果核丢进篓中,拍拍衣摆向外走去。
后日增援大军即将启程,季朗坤不愿与儿子太过僵持,重重叹了声。
申时二刻,卫湛从东宫离开,在宫门外与负责为景安帝医治肺咳的薛御医迎面遇上。
薛御医心事重重,看起来满面愁容,先与卫湛打了个招呼,擦肩而过时又折返追了上去,“詹事大人请留步。”
卫湛停下步子转过身,“薛老有何见教?”
薛御医抬手比划,“还请詹事大人借一步讲话。”
两人离开宫城,在篁林小径上慢慢走着。
薛御医说起最近的烦心事。
自从皇帝患病久治不愈,戾气横生,砍杀御医。太医院本就人手不足,如今是雪上加霜,折了六位顶尖的医者。
薛御医弓背走路有些蹒跚,“在陛下那里,小老儿不知能残喘多久。有件事想拜托詹事大人。”
“薛老请讲。”
“听说詹事大人祖籍姑苏,小老儿的家乡也在姑苏。”
卫湛淡淡笑开,随口说出一句方言。
薛御医下意识以方言作答。
一老一少,一高一矮,在飒飒竹林中以家乡话聊了许久。
薛御医年事已高,妻子离世,膝下一子在多年前走散,杳无音信。他孤身一人,想要落叶归根,故而,想托卫湛在他离世后,将他的尸首葬于家乡姑苏。
一片竹叶落在老人花白的发间,卫湛抬手摘掉,“晚辈记下了。”
薛御医躬身施礼,“大人之恩,不胜感激,若有来世必当报答。”
卫湛扶起老人,“今生还未过完,薛老何言来世?”
“伴君如伴虎,小老儿自知命不久矣。”
景安帝的暴戾朝野上下无人不知,时常迁怒于侍者,只有赵得贵圣宠多年不衰,薛御医不觉得自己有赵得贵八面莹澈的本事。
卫湛看向他背着的药箱,那里面全是为皇帝准备的珍贵丹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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