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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骏驰负手,目光徐徐扫过画上景物。
他又怎会不懂她的意思呢?
将“春归”二字赠予他人,便是她已不要了这“华亭春归”。此生此世,都将自己托予良人,再不归去华亭。
屋外响起一道清幽竹音,是傅徽不知在何处又吹起了《红豆》之调。虽不风流多情,却宛转悠扬,直入心扉。
“王妃的贺礼,为夫就收下了。”萧骏驰收起了那画卷,道,“虽这江南风烟惹人流连,可终有一日,王妃也会觉得着魏国河山,万里壮阔,亦滋味不差。”
姜灵洲正了神色,道:“现下,该说些正事了。王爷可知,皇后娘娘她……”
她实在有太多话要说。
陆之瑶背叛了竞陵王府,萧武川身上恐怕出了什么事儿;太后身旁的绛春、令冬悄无声息地死了,还有那毫州王府里的侧妃平氏,事关先帝之死的《姚府案》与祆教迷踪……
可是,她的夫君却只是用手指抵住了她的唇,慢声道:“灵洲,如今在此处,我们只不过是对寻常夫妻罢了。”
他眸色深深,似有江波浮沉、烟光明灭。对着这双眼,姜灵洲心底的忧虑便慢慢落了下去,恍如一枚秋叶飘飘悠悠地落了地。
继而,她扬唇一笑,道:“好。夫君说的是,如今我们不过是对寻常夫妻罢了。妾身想去这街市上逛一逛,夫君可愿相伴?”
“娘子莫忘了,你如今有身孕在身。”萧骏驰立刻沉下了脸,“还是留在屋里,多多保重身体为好。连日赶路,想必娘子已是格外惫累。”
“夫君说的甚麽话?”姜灵洲不以为意,“做妇人的,当然是要多走走路,才能平安顺遂地产下孩儿来。整日坐在屋里,才会闷出毛病来。”
姜灵洲坚持如此,萧骏驰也不好拒绝,只得喊上宋枕霞,陪她一道出去。
这镇子小的很,没什么厉害人物,也不知太延城里的王爷长甚麽样子,自然认不出他们两人来。凡有巷口邻家、街角路人,都只觉得这一双夫妻金玉华贵,又生得一副好模样,真是一双璧人。
一路漫步而去,只见这街上摊贩鳞次,卖着各种物什:梅色纸伞、素白纨扇;翠绿小菜、新摘枝果;针线布匹、字画文房……街上人声喧闹,别有繁华。姜灵洲这儿驻足一下,那儿停留一会,尽买些没用的东西,譬如什么针线粗布、海棠绢花,还让堂堂的竞陵王替她拿着。
她出手阔气,随侍的婢女一取就是一整两的银子,须得翻找好久才能拿出铜板来,周围的商贩自然全都看着了。有个机敏的小花童,就提着花篮子,对萧骏驰嚷道:“这位老爷,不如给太太买朵花儿吧?”
这女童面黄肌瘦的,看起来极是可怜,手里提着的花也不大好看。姜灵洲却动了恻隐之心,对萧骏驰道:“小姑娘讨生活也不容易,买了吧。”
“买!”萧骏驰大手一挥,把这篮子花都买了下来。只是他手里实在提不下了,便统统转身交给了宋枕霞。宋枕霞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提着这小花篮,模样好不滑稽。
“王,……老爷……”宋枕霞有些不平,“你叫我一个男人拿着这东西……”
“老爷有命,你一个做下人的,还敢不从?”萧骏驰调笑道。
“是是是,”宋枕霞叹了口气,“谢老爷没让我沿街卖花之恩。”
周围人见姜灵洲出手大方,便愈大声地叫卖着自己的东西,指望着萧骏驰也将他们的东西全买了。姜灵洲挑挑拣拣,又买了些女人家的头花、头绳,甚至还有双自家绣的莲开并蒂鞋垫。这些东西,无一例外都落到了宋枕霞的怀里。
宋枕霞是不大明白王妃买这些做什么的——她又怎会真的穿戴起这些来路不明的物件?也只是此刻买一买过瘾罢了。偏偏萧骏驰一点儿都不觉得有麻烦,陪着她兴致冲冲地挑挑买买,说的最多的便是一句“老爷全要了”。
宋枕霞叫苦不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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