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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兵方才被打得措手不及,被奸人躲在黑夜里当刺猬扎,已是丢尽脸面,听得这么一番呼号,反过劲儿来皆是怒发冲冠,怒吼着从谷丛当中一拥而上,自四面八方朝匪寨冲锋。
今夜,想要在错肩谷用火的果然不止军兵。
浇着桐油、燃着橙火的长箭穿破夜色,在漆黑天幕下中燃烧得烈烈夺目,俯冲落雨如同陨星。
火星溅入初秋枯黄的草丛林障之中,轰然而起,眨眼间便成了燎原大火,西北风从狭谷中呼啸而过,挟带烈火奔腾,以匪寨为轴心化作一道灼热的火浪圆弧,山呼海啸般朝藤儿山方向翻涌。
人无论怎么跑,也比不得谷中荒风吹得刚猛,若是方才停留在原地,幸存军兵只会落得个葬身火海炼狱。将士们杀气腾腾朝寨下逼近,逆着火势奋勇而前,二十余人将将躲过一场大劫。
落在最后的秦无疾等人虽陷流火,但所陷不深,只得踩着烈火往前挣命。
他们身上的皮甲为求坚硬,在编制之前注过桐油,撒过铁屑,最不耐火。
奔跑之中有人皮甲染了火星,许久后才反应过来,已被烈火烧到了前胸,哀嚎着往地上滚去,没爬起来的,霎时间便成了火舌之上的肉飨。
秦无疾大骇,边跑边脱甲,将皮甲滚了层土,裹在手臂上充作盾牌,用来遮挡火星流矢,倘若起火能尽快扑灭,实在不行就扔出去脱身!
左右都是烈火熊熊,辨不清人影。他把这法子大声喊出来,嘶喊了无数遍,直到喉咙破了声,却不知有多少人听到。
生死关头,却也顾不全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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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迟无暇顾及身后,坚硬的皮甲套在身上,丝毫阻拦不得脚步,身法之快,几乎在火光之中化作一道暗红色的闪电。
匪寨造得仓促,最外沿乃是松柏木搭就的木墙。吕迟抡圆了手臂掷出飞钩,铁钩鹰爪似的牢牢楔进粗木栅,距离城寨顶有半人多的距离,是个山匪想割绳也割不到的死角。
他飞快扒下护心皮甲挂在腰间,抓紧粗麻绳便往上蹿。
寨上山匪正着急忙慌续着火箭,再抬头便见一道漆黑身影,凶神恶煞地蹿到眼前,钢铁横刀迎头劈下。
“桐油!浇桐油!”
半桶油往寨墙附近泼,却未曾沾湿吕迟的身,他臂前横着皮甲,弯腰将自己遮挡在内,随后突然暴起,横刀从皮甲冲刺出,斜削上去,将面前山匪的肚皮割出道一尺来长的深伤,刀尖从肋上挑出来,肚肠散地,血喷如泉突。
山匪当场丧了命,手中的弓箭松了。吕迟弓步上前,竟故意将沾满桐油的皮甲迎向烈火,于是左臂之上的皮甲火焰暴涨。
“孙子们。”吕迟身穿血红薄袄,在皮甲后笑得狰狞,“爷来烤肉了!”
易燃的皮甲成了神挡杀神的武器,在狭窄的寨墙上挥舞起来如同罗刹,皮甲上面沾满了桐油,四处乱甩,火舌蹭在身上便逃不掉。就算逃掉了,后面还有雪亮的铁刀等着帮人开瓢。
孙七明赵阜等人随后上了寨墙。
孙七明一瞧吕迟火舞龙舌的威风样,大笑三声,高叫着:“队正好煞气!”一刀劈死一个山匪,抢了他手中火箭,扒了身上皮甲,烧起火盾便往东面横冲直撞。
赵阜没他俩那样凶,组织起后上墙的几个关兵抽刀砍杀,给后进者空出落脚之地来。
然而等了半晌,上来的人数不过二十有余。
最后一批攀墙的人双脚着地,其中便有秦无疾。
秦无疾满面火灰,看着眼前同样尘血满面的赵阜,嗓子喊哑了,说话如同锯木:“其余的应当都……”
赵阜定定看了他一会儿,往他后脑勺用力按了一把:“好小子!”
他转身,提刀领着最后的四五人向前:“跟我走!”
李台的刀早不知丢去了哪儿,他落到最后,从满地尸身中摸出把沉重的环首长刀,左手已经彻底没了知觉,仅凭右手拖着,蹒跚跟随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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