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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婉清心下一抖,反握住她的手,问道:“嬷嬷莫急,有话慢慢说。”
张嬷嬷抹了把眼泪,说道:“你走后三郎就闷闷不乐,在院门口呆坐了半晌,直到下雨,他猛然说要给你送伞。我将出屋,未及阻止他,他抓起一把伞就冲了出去。我们寻遍田间地头,既无三郎的身影,也无你的身影,后来折返回村,寻遍上村和下村,就是未寻到。我寻思你走不远,又寻到田间只要可以避雨的地方,最终寻到这里。”
张嬷嬷悔恨自己反应慢,应该在门口守着苏寒山,不该回屋里干活。
“婉清娘子,三郎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该如何向郎主和夫人交代?”张嬷嬷声音一颤一颤,细心守护主子两年,还是出了岔子。
“嬷嬷,您莫慌,我们现去寻他,苏郎君已成年,他会照顾好自己,兴许就躲在某个地方玩耍,要与您玩捉迷藏呢。”章婉清表面是在安慰张嬷嬷,其实慌得紧。
苏寒山虽是成年人,智商却仅黄口小儿,难不保出了村被人牙子骗走。或遇到危险,不能及时反应。最主要村前头就是河,看似河水不深,地湿路滑,万一滑进河里,他不会水,后果不敢想象。
妹妹的溺亡是她心头的阴影,她害怕生命中任何一个人重蹈覆辙。
显然,张嬷嬷也想到了这点,“走,婉清娘子,我们再去河边寻。”
她其实在河边寻找过多次,苏寒山的一个脚印都未曾出现,可是,她仍是惧怕,两年前落水失忆,若再掉进河里……还不如她现在跳进去自行了断,以向郎主和夫人请罪。
两人钻进雨幕。
河面雾蒙蒙,河水浑浊,没有往日的清澈,河岸被暴雨冲刷,水草混着岸上的泥水,杂乱无章的倒在河床上。
无半点失足落水的痕迹。
张嬷嬷嚎啕大哭,叫喊着:“三郎你在哪里?”
空旷的田野,叫喊声四散开来,淹没在雨声里。
章婉清也提高音量跟着叫喊:“苏郎君!苏郎君!”
同样未有回应。
“嬷嬷,咱们去后山找找!”她提议道,雨水浸湿她的衣裳,发丝贴在额头,凌乱不堪。
她猝然想到即使苏寒山只是黄口小儿的智力,但他不傻,他来到河岸只是为了追她,不是来玩水,看到空无一人的河岸,必定会调头去其他地儿。
再者,若是从河床滑落进河里,以一个成年人的重量必然有极深的绊扯痕迹,雨水难以冲刷掉。
可是没有。显然,苏寒山在河边未寻到她即刻离开了。
半日不见张嬷嬷苍老许多,她点头回答:“好。”
只是两人未曾想一到山脚便见远处草丛里躺着一个人,疾步上前,正是苏寒山,双目紧闭,襕衫湿透,前摆撕成两瓣,六合靴底和靴面尽是污泥。
后脑勺压住了一个小洼,积了雨水,透着浅浅的红,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就倚在脑袋旁。
两人俱是一惊。章婉清急忙吩咐张嬷嬷:“嬷嬷,速去叫人和请郎中。”
*
雨是在酉时停的,苏寒山则是在亥时醒的。
郎中诊断的结果是头部无大碍,只是皮外伤,晕厥是身子骨原本虚弱,淋雨后染了风寒,引发高热所致。
他张开双眼的那刻,小院所有人松了口气,全部围在床头探视。
苏寒山一眼捕捉到章婉清,双眼顿时一亮,病态的脸色有了些许生气,干裂的嘴角勉强勾出一个弧度。
“你回来了!”粗哑的声线像重物摩擦地面,让人心疼。
章婉清心头一动,点点头,“是的,你好生休息。”
他也点头,嘴角始终挂着浅笑。
他将视线挪到张嬷嬷身上,“嬷嬷,今日之事不可让阿爹和阿娘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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