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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辰初,杨夏荚复被宣召,入中宫,面圣皇后。
杨夏荚一见凤仪之尊,噤若寒蝉,神态凄凄,仿佛还不曾从那火事中缓过神来。皇后温言慰藉,许以府邸重新修缮,又言此事不吉,宜秘不宜宣,以免损及慕安公主清誉。
此番言语,恩威兼备,意图昭然。
“礼知惶恐,谢皇后娘娘天恩,幸而侍女有二略通武艺,得以自保……”说罢微侧首,颤声道:“然,彼夜突发大火,三名无辜殒命者实非家中仆役,礼知内心委曲难言,莫不是有刺客突袭。”
皇后神色微变,原只想借此机会提醒她行事需谨慎,莫要将此事大肆宣扬,未料她直接挑明,言语间莫不是指向大昭有人对其不轨。
沉声道:“如今你安住宫中,安心便是。”
“多谢皇后娘娘体恤。”杨夏荚故作未解其言下之意,面显稍安之色,但仍难掩忧虑。
二人继而攀谈良久,所论之事不离两国风情有所异同,又问及杨夏荚于大昭生活是否习惯云云。
直至日上中天,方步出中宫殿门,杨夏荚决意四处走走。步于熟稔的宫径之上,其心绪却难以平复。
又思及夜里蒙面人,能在禁卫森严的皇宫中来去自如,此人若非宫中深藏之辈,便是身怀绝技,其轻功之高,自是非比寻常。
此刻,嘉卉宫门内苑之中,阵阵怒斥与器物碎裂之声不绝于耳,院落地面,婢女们零零散散,跪成一片,气氛压抑至极。
“放肆!那和亲公主简直放肆!”长公主怒吼声震响殿宇。
侍立旁侧婢女春分复又呈上白瓷瓶一枚,长公主接过,旋即愤而掷之,咆哮道:“竟敢嫁祸于本宫!尚且于陛下、皇后之前哭诉,自编自演!自欺欺人!欺人太甚!”
春分再次递上一个花瓶,低语劝慰:“公主殿下,还请息怒。”
长公主连珠炮般,碎瓷声连连,已然是十几器物,或许怒极反倦,双手撑腰,四顾无椅,只得站着。
春分连忙上前,轻顺其背,助其调息,低声宽慰:“殿下息怒,敢问世间,谁人有此胆量,妄图构陷长公主?”
“哼,非她所为,便是他人借刀杀人。传令影卫,务必查个水落石出,看是何人如此胆大包天。”长公主一声冷哼,转身向门外走去。
二婢紧随其后,一婢回首,低声吩咐跪地众人:“速速收拾干净!”
“诺。”众婢遵命,即刻着手清理。
方移数步,竟于御花园偶遇杨夏荚,见她正凝神观池中鱼儿打挺,不由怒火中烧,又想起皇后所言,欲拂袖而去。
蓦然,背后响起温婉一语:“长公主殿下,请留步。”
长公主仿若未闻,直至一声:“红妆亦不让须眉,殿下甘做陪衬吗?”让她猛地停下脚步。
杨夏荚渐近莲步,曼声问道:“殿下可要听个故事?”
见她行至跟前,长公主蛾眉微蹙,问道:“是何故事?”
“殿下可曾听闻世间有精士之列,个个精通狩猎渔捞之术,且无处不彰显其野性本能,茹毛饮血,手裂兽骨,捧鲜血而饮,其犷悍无所匹敌,似有冥府威严,仿若烈狱兵卒。”
言罢,杨夏荚双手抬起做猛虎状“嗷呜”一声,面带俏笑,双眸闪烁,明媚生辉。
长公主闻之,黛眉深锁,寒毛卓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杨夏荚,俄而方长舒一口气,语带轻蔑之色:“未料大湾公主,竟会习得那话本之术吓唬本宫,实乃幼齿。”
然,杨夏荚嘴角勾笑,歪头挑眉,姿态娴雅,悠然而去,只留长公主呆愣原地。
日居宫中小院多日,阅卷品茗,着实有些乏味。
算了算日子,明日即望日之期,忆昔每月十五,大皇子之母德妃必赴青山寺礼佛。
这位前世的“婆母”尤笃信佛门,旨在为老皇帝祈寿,甚至不日后还要在青山寺脚下安置一处功德殿,为老皇帝积攒功德延年益寿,只是其间征地波折,乃至人命关天,一时沸反盈天,终归尘埃落定,不了了之。
前世的她与德妃初识,亦在青山寺,彼时心系李易,只得近其身侧亲信,百般讨好。如今她作为曾经婆媳关系紧俏的当事人,也该见上一见。
于是,杨夏荚一封拜帖送将皇后处,意在诚邀长公主共赴青山寺,力破坊间不和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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