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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上絲竹鳴響,伴著唱調一聲一聲高了上去。
樓西月笑著看我,打著扇子道,“你還是十二、三歲的時候,樓府擺宴請了戲班子,五哥那時候頭一回見何依依,走到後頭去看她卸了妝面的樣子。”
我說,“你怎麼記得這樣清楚?”
樓西月別開臉,目光放在戲台中,沒有說話。
我倆坐在高台兩邊的閣樓里,看得比一般廂房里的看客清楚許多。
我見著走場的間隙,有群打醬油的官兵“鏗鏗鏘鏘”地路過,里頭有個人,畫了妝面雖看不清本來容顏,卻與旁人有些不同。
其實他們服飾一樣,妝面一樣,連走台步的姿勢也無甚差別,我思索了一番,這種不同大抵是氣質上的不同。有些人雖然唱著主角,卻常常給听客忽視掉,這是因為他的氣質上存在著渾然天成的炮灰感;有些人即便打個醬油,依舊能給人驚鴻一瞥的感覺。
我很能體會前者的感覺,因為我總是被炮灰的那個;並且對這種喧賓奪主的路人很具有敏感性,我以為這個人肯定是扶易。
“ 當——”銅鼓敲了一計。
耳畔低低的一聲,“因為那時候,我也是頭一回見你。”
心頭突得一跳,我回頭看樓西月。
樓西月依舊看著台面上,微微含著笑,“我看見一個小姑娘甩了甩袖子,飛出來一個雞蛋。接著她便跳下牆頭,跑開了。”
我驚訝,“啊?”
樓西月再道,“有一回上元節,你還順了我的錢袋。”
我再一次驚訝,“啊?”
他偏頭,定定地看著我的眼楮,“你以為呢?要不是我給你偷,你能偷得到麼?”
我言語再一次不能,“啊?”
一陣叫好聲打斷了我的思路,戲似是唱完,戲子陸續下場。
我與樓西月道,“我看見扶易了,我們下去找找他。”語畢,一路小跑往妝屋走。
屋中坐了一排戲子,對著銅鏡將頭飾取了下來。
有一個男子,妝面褪了一半,手中執了塊巾帕,安靜地坐在妝屋的西面。
何依依沒有說錯,扶易的模樣生得很好。
褪了的那半面妝里露出來他的面容,清秀俊朗,不似其他戲子的陰柔,倒像是位骨子里清冷的貴公子。他卸了妝面,寬了戲袍,換了件青色布衫,邁步出來。
我上前問道,“你是不是扶易,扶公子?”
他微微一怔,淡淡地點了點頭。
我說,“我受何依依之托,來替你醫好啞疾。”
扶易眉尖蹙了起來,抬眸看了我一眼,拂袖離開了。
我欲追上去,被樓西月一把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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