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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理从前台的桌面上拿出一本薄薄的宣传册,“这个您可以拿走,看看吧。身边有需要的人可以过来,凭此册获得一次免费心理健康测试噢。”
谭啸龙正要拒绝,忽然身后嘈杂声四起,一回头,两三个大汉抱着一个大型盆栽进来了。“我是刚才打电话要过来送花的,谁来签收,放哪儿?”
“我来。助手说。
谭啸龙转身离去,手上拿着一本宣传册。
教工食堂里,楼越端着放着一盒酸奶和一份沙拉的餐盘,找了一个空位坐了下来。
“你中午就吃这么少啊?”靳媛喜气洋洋地走过来,坐到楼越旁边。她看上去情绪不错。
“怎么样这两天?”楼越问。
“挺好的。我现在就是尽量把钱抓在手里。他爱睡谁睡谁吧。”靳媛拿起筷子说:“我昨天逛街一下午刷了十二万——”
看着楼越惊讶的眼神,她说:“也还好了,我给自己从头到脚买了新的,还给你工作室定了绿植,你不用管,要是死了就打电话叫他们上门换。”
楼越忍不住笑了。快乐对有些人来说就这么简单。“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现在觉得,报复真的超爽的。虽然你说过,报复不是好事。”
“我说了吗?我什么时候说的?”楼越惊讶地问。“还有,这就是你的报复?”
“我记得你上回是这么说的啊,”靳媛回想着:“你说,报复性心理补偿有时候是转移视线,回避核心问题。报复不能真正解决问题。”
“也不绝对……”楼越斟酌着语言,边想边说:“如果一次性的报复可以让你从此放下执念的话。对你来说,过度消费就是你的报复方式。但这种满足感不能持久,你就会不断重复这个过程,最后所谓的报复成了自己的新的成瘾症状。”
“那什么报复能持久?我除了花他的钱,还能怎么报复?叫人把他打一顿?还是把那些女的打一顿?”
楼越笑着摇头:“别为了他的道德过失去干犯法的事情。”然后她想了想,说:“这样说很没劲,我承认,我在报复这方面没什么经验和创意。”
“我不像你啊,总是这么风淡云轻,心理学家擅长自我分析自我调节,对吧。我呢,是一个很计较的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很计较的东西。本质上,人们最在乎的都是安全感,只不过,对于不同的人来说,有的人安全感来自财富,有的来自权力,有的则来自爱和忠诚,或者兼而有之。”
“那说实话,我就是最在乎钱带来的安全感。”靳媛坦率地说:“那你呢楼越,你最在乎什么?”
楼越塞了一嘴沙拉,停了下来。“我现在……我也不确定。”
“挺好的,可能你需要的都得到满足了。所以没有焦虑。”
谭啸龙开着车,转悠了一圈,又来到了熟悉的酒店。
中午这会儿,多数人都在吃饭。见到龙哥降临,姑娘们放下手上的盒饭,热情地向他涌来。
谭啸龙有些心烦意乱,随手揽过来一个面生一点的。进了房间,他往床上一躺,那姑娘马上爬上去给他脱衣服。
“你叫什么?”谭啸龙两手枕在后脑下,盯着前方壁纸上的一块赭黄色的污迹,淡淡的,越看越像像一个女人的轮廓,但他稍不留意,这个形象就消失了,隐没在浮雕壁纸的茛苕纹间。
“龙哥,我是小月,刚来一星期,所以您不认识我,”小月娇声说着,轻手轻脚地把衣服都叠好放在一边。关于龙哥的喜好,她听其他姐妹们说过一些可怕的细节,所以她有些战战兢兢。
小月麻利地往上提了提短裙,俯身靠近谭啸龙,开得很低的衬衫领口里便一览无余了。“龙哥,我给您先按按?”
“等一下。”谭啸龙起身,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本小册子,然后靠在床头认真翻看了起来。
“给我按一按就行了。”
这是小月职业生涯里沉重的一次打击。
谭啸龙翻看着册子,一直翻到最后,凑近了看着上面的照片。他以前没注意过这种类型的女人,这照片非常正经,看上去很无趣。谭啸龙闭上眼,回想着昨夜的情景。她面色绯红的样子,眼神疯狂得很。他现在知道这种女人疯起来多有味道。她后来叫了出来,但是很短暂,是一种压抑着痛苦的声音,好像很不情愿被他谭啸龙征服了似的。他妈的真是让人意犹未尽。
下次,下次他一定要让这个叫楼越的女人喊着他的名字叫出声来。
因果
周末来临前的傍晚,当最后一个来访者离开时,漫天的晚霞透过窗户把墙照得橘红。
楼越站在窗前发了会儿呆。在这样的海拔下看,一切事物都无足轻重,人尤其渺小。窗外的玻璃幕墙在落日余晖中珠光粼粼,映出光怪陆离的世界。
下午的两个咨询都有突破。和来访者一起拨开记忆的云雾,发现下面层层包裹的创伤,解开根深蒂固的错误信念,这件事是那么的让人感动和有成就感。楼越想,她已经过上了自己的理想生活。几乎是。除了那件事。像一个黑洞,突兀地插在她的理想生活里。
她回到座位上,翻看笔记本上写下的咨询记录,上面乱糟糟的,画满了一些她自己才明白的缩写简写和自创的速写。她开始往电脑里录入咨询笔记,在结语栏里输入:在下一期会谈中,需要引导来访者意识到,他的自我价值和他遭遇的负性生活事件没有因果关系。
正如占彪出轨,和她的自我价值之间,本来一点因果关系都没有。但为何那种被打败的酸楚感仍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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